第三十三章 誰執牛耳(下)(第2/2頁)

別忘了,三好長逸的首級,已經被黃雀在後的人奪走了!

經過看似推心置腹的內部商議,柴田勝家和瀧川一益很別扭地接受了足利義昭的邀請,並且向織田信忠保證忠心無二,後者也表示絕無芥蒂。

平手汎秀則只幽幽念了兩句漢詩:“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對此織田信忠半懂不懂,柴田和瀧川完全聽不懂。畢竟他們哪一個都沒去過唐土,也很少與文人墨客談笑風生,見得不夠多,還需要學習一個,提高知識水平。

前情暫且不表,說回到這軍議上。

淺井長政方才表露了一番決心,柴田勝家便立即出來唱對台戲:“先前這麽些事,實在讓我們織田家的人憤恨不已,此仇不共戴天,請公方大人將討伐朝倉的任務交給我們,成全將士們的心願……否則我擔心有些人激憤之下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破瓶柴田就是這麽霸氣,雖然新敗帶傷,還纏著紗布,卻敢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幕府將軍以威脅的語氣說話。

但這也正是他能得到下層士兵愛戴的原因。

而且足利義昭也並不以為意。

直率的冒犯,總是好過潛在的陰謀嘛!

所以將軍大人只是微笑著捋了捋胡須,溫和地回應到:“柴田左京的忠勇,我素來清楚,雖然在攝津偶有失手,卻非戰之罪……依我看,這次討伐朝倉,就讓柴田左京為先鋒大將,在聯軍中挑選精銳先行出擊,淺井備前擔任次鋒,並讓瀧川左近率領一支偏師繞後襲擾,余者隨我本人暫留京都,待旗開得勝之後再一齊進發。”

話音落地,眾人臉色各自不同。

淺井長政眉毛揚了揚,覺得次鋒的位置差強人意。

織田信忠臉色一變,這個安排裏,完全沒有他刷聲望的機會,而他恰恰是在場最需要刷聲望的。

柴田、瀧川的表情可就復雜了。繞開織田家,讓他們獨立擔任要職,出於忠心是該拒絕的,但是……

“公方大人的擡愛,我感激不盡,只是……”

柴田勝家“只是”了半天,也說不出究竟“只是”什麽,瀧川一益也是遊移不定地沒表態。

此時,一直沒發言的德川家康突然開了口,向禦座施禮:“請問公方大人,織田彈正既然被任命為幕府管領,如此大事為何不見出席呢?”

足利義昭笑容一滯,臉色冷了下去,淡淡回道:“眾所周知,新任管領大人身體不適,暫時在禦所休養,我看最近還是不打擾的好。”

“這樣嗎?”德川家康點了點頭,隨即做出憤怒的姿態來:“太荒謬了吧!身為管領,僅僅身體不適就缺席如此重要的軍議?真是成何體統!至少該派人傳遞一下口信吧?”

聽了這話,足利義昭目瞪口呆。

德川家康這話,明顯是在質疑剛才的決定,替織田家鳴冤來了,但他選取的角度十分巧妙,挑不出毛病。

而且往深層次分析,其話中意味很值得思索。

你既然以“管領”的職位,把信長羈縻起來,給他打上幕府之臣的痕跡,那就必須給予相應的待遇,不能完全剝奪話語權。

換而言之,足利義昭是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只是依靠時局暫時壓制住了織田,並不是實力占優。

“由在下去詢問管領大人的看法如何呢?”平手汎秀抓住這個時機開口了。算是給了一個折衷下台階的機會。

“鄙人也很希望能見到管領大人一面。”德川家康立即補充。

織田信忠滿是感激地深深看了德川一眼,又轉過頭對著平手微微頷首,接著向足利義昭躬身道:“由這兩位前去,家父一定是十分高興的。”

柴田、瀧川大為窘迫。

其實他倆也沒真的做出啥賣主求榮的事情,只不過是猶豫了那麽一瞬間而已。

真的只是一瞬間!

但有了後面的對比,這一瞬間就顯得非常突兀了。

“三河德川不愧是君子,至於尾張武士就……”

平手汎秀似乎聽見身邊事不關己的赤井直正小聲嘀咕著。

此時突然有人報告說,禦所外使臣求見。

足利義昭大為不悅:“朝倉家又想派人來求情?趕走兩個還不夠嗎?想想自己當年的作為,還有什麽可辯解的?”

平心而論,當年朝倉義景對待義昭,雖不重視,卻也沒甚失禮之處。

只是足利義昭現在忽然春風得意了,身上寡恩記仇的一面開始展現出來了而已。

來報告的人連忙解釋:“朝倉家今日又派了兩批人馬,皆已擋回去了,現在來的是甲斐武田家……”

“甲斐武田?朝倉的連襟嗎?”足利義昭自言自語幾句,冷笑著搖了搖頭,“要對武田大膳說聲抱歉了,先讓使臣留在京都,等討伐了朝倉再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