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軟硬兼施(第2/3頁)

“年紀實在是大了,才走了兩步路,就開始不舒服了!”松永久秀歉意地笑笑,又接著對平手汎秀如此解釋道,“前日有人在鄙人的城下新開了間弓術道場,在下一時興起,本打算與犬子一道練練箭術,沒想到才拉了三次弓,就引發了背上的舊傷……”

這個……是什麽把戲呢?

說起來面前這位著名的陰謀家確實頗有老態了,據平手汎秀的記憶,此人如今似乎已經年近花甲了。在這個時代,常人活到這份上,已經可算是長壽。不過,只聽到松永久秀這個名字,便讓人覺得他還有許多精力來琢磨陰謀詭計,斷然不會真的服老的。在汎秀所知道的歷史上他投降織田後又反復改變立場,可見十分活躍,何足言老?

“松永大人千萬要注意身體。”

雖然暫時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但是客氣兩句總是應該的,畢竟對方是個老前輩嘛!汎秀且如此想著,正要再敷衍兩句,那邊明智光秀卻立即接過話頭:

“射箭這些小節交予年輕人無妨,真正值得操心的事情卻還是需要松永彈正這樣的前輩來運籌。譬如三好逆賊下一步會如何行動,缺乏經驗的小輩們是斷然無法看破的。”

“不敢當不敢當。”松永盤腿坐了一會兒,氣息似乎順了很多,迅速接上了話題,“不過在下癡長幾歲,又與三好逆賊爭鬥多年,倒也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心得……”

“太好了,鄙人正要請教呢!我看三好家歷經此敗後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恐怕遲早會再次來襲啊!”

“嗯……那倒也不盡然,此次戰敗,三好逆賊的聲勢已去,恐怕不易回復。”

“噢?可是逆賊經營多年,盤根錯節,又與界町的商人來往甚為密切,似乎還頗有余力。”

“也不盡然,賊子們雖然掌權許久,可是並不能服眾,至於界町的商人們,更是首鼠兩端。”

“如此說來……”

“正是正是。”

……

明智和松永兩人一唱一和,居然當真討論起來。平手汎秀間或插兩句嘴,而攝津晴門雖然竭力保持鎮靜,但仍然顯露出一絲急躁不耐,像是想要打斷話題又不太好意思的樣子。

汎秀心下漸漸有些領悟。

顯然這兩位名字裏都帶著一個“秀”字的武士,也知道雙方並不會真的決裂,所以並不著急。免得站出來承受了得罪了平手背後的織田家。

平手汎秀察覺到這一點,心裏就有了底氣。

但真正忠於幕府的攝津晴門卻忍不住了。他顧不得氣氛,沉了口氣,對著平手汎秀象征性笑了笑,接著直言不諱地說到:

“老朽聽說,織田彈正(信長)聽聞公方受驚,不日將領兵前來京都。”

“確有此事。”

“又聽說織田彈正同時要送上九條法度,給公方大人過目,不知然否?”

“此事鄙人也有所耳聞。”汎秀欠身笑著,對著幕府的重臣表示恭敬,作出聆聽對方教誨的態度。

攝津晴門眼看對方“孺子可教”,不禁也放緩了語氣,施禮道:

“織田彈正大人一心為國,我是素知的。只是他老人家日理萬機,有時候不免過於操切了。我看彈正大人所上書九條法度,多半也是十分精當的。只是略有幾處文字,或可稍作更刪。”

堂堂幕府政所執事大人,說話如此小心委婉,令對方都有些同情。但攝津晴門本人卻絲毫不以為恥,只是如風幹橘皮的老臉上,又多出幾條新皺紋。

汎秀所不知的是,這位老執事最近的日子卻是不太好過。雖然他出身名門,資格又老,坐穩了義昭以下,幕府第二人的位子,但幕臣中有力的名門卻不只他一個。三淵、一色、真木島等好幾個人聯合起來要求對織田采取強硬;而鴿派裏,伊勢貞興太年輕,明智光秀地位又不夠,唯有攝津晴門是說得上話的。

只是艱難歸艱難,同情歸同情,平手汎秀也不能當真幫他。

汎秀只是笑著搖頭,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到:“既然只是‘略有幾處文字’需要更刪,那就請公方大人在與鄙上見面時,親自告知如何呢?”

“唉……”攝津晴門又是一陣長籲短嘆,“只怕是公方大人聽信了些許小人讒言,竟然不肯面見忠心耿耿的織田彈正。是否能勞煩平手殿,轉告織田彈正,先暫收回這些,日後再找更合適的機會呢?”

繼而他向左右二人投出求助之色。

明智、松永起初裝聾作啞,並不肯主動為足利義昭做說客。但是如此開門見山,他們也難推托過去,不得不一旁稍微幫了幫腔。

“我等織田彈正此舉乃是公心,但就怕那些不明真相的無知之徒誤會呀!”

“唉唉,想來也只有織田彈正這等器量,才能不計較此事啊。”

平手汎秀嘴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地微笑,接著講準備好的話陳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