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混亂的新時代

那一番“繼承斯波家”的鬧劇,還不至於成為幕府與織田家的第一次沖突,不過卻堅定了信長即刻返回岐阜城的決定。不過在此之前,還要理清楚目前的賬單,看看究竟獲得了哪些領地,又有什麽勢力還在頑抗。

被叫過來的人並不多,除了柴田、丹羽和平手之外,連佐久間都被排除在外,反倒是剛剛加入的明智光秀和武藤舜秀得以列席。至於其他新依附的實力派,由於不易控制而難以信任,故而未召集至此。

按照學者的觀點,自從織田家順利上洛之後,狹義的戰國時代就已經結束,接下來是安土時代的序章。那麽這次會議,就是安土時代的第一次會議了。

“上洛雖然成功,但不服從本家的大有人在。”私下的場合,信長連足利將軍這個名號都懶得提起,而是直接把自己放到了掌權者的位置。

明智光秀胸有成竹地接過了話頭,答到:“畿內五國當中,山城、和泉已在掌握之中,河內、大和兩國也可以憑借畠山和松永來掌握,紀伊國內都是松散的豪族勢力,更不足為懼。”

“明智大人所言甚是啊!”武藤舜秀幾乎是立即把話題搶過去,“武家就算要反攻也是以後的事情,當務之急是解決另外幾支勢力。”

“是什麽呢?”

信長絲毫沒有計較武藤的失禮,反倒是心平氣和地發問,看來在這位殿下心裏,功名心是可取的。

“其一是石山本願寺,其二是界町的商人,其三是奈良的僧侶。這三家勢力在近畿的影響極大,態度卻還不明朗,若是能讓他們臣服本家,則可以盡得人心,財富和善名。”

很顯然,石山本願寺代表人心,界町代表財富,奈良代表善名。

明智與武藤同為表現欲望強烈的新進人員,但前者通曉詩書風雅之道,給人的感覺是學問人多過武士,所以並不怎麽惹人厭。而後者幾乎是心無旁騖,不擇手段,一門心思向上爬,卻是很難讓人產生欣賞的意思。

“嗯……說的真有道理啊!”信長緩緩點了點頭,而後側首望向村井貞勝,“吉兵衛啊!本家上洛以來,花費了多少銀錢?”

“這個,大約是五千六百貫。”

“其中用作賞賜的是多少呢?”

“三千九百貫。”

既要保證京都的秩序所以嚴禁亂取與人狩,又不能讓士卒因此喪失鬥志,故而上洛期間撒下大批的銀錢來彌補。與這巨大的開支相應,直接劃歸織田名下的領地太少,許多豪族都是以保全安堵為條件降伏的。

“花得太多了,所以我準備從界町那裏征用兩萬貫錢。”

“兩萬貫……”

丹羽下意識便覺得太過多了。

柴田卻不以為然:“依我看那些商人是不敢嫌多的,若是本家不許他們在近畿經營的話……”

“權六說得有理!”

信長點了點頭。

“那麽殿下……這是要形成常例,還是只此一次呢?”丹羽依舊堅持地追問。

若是要界町每年呈上兩萬貫軍費,恐怕那些商人寧願不在織田控制範圍內做生意了。

“日後之事,日後再說。”

信長這話讓丹羽松了口氣,不過接著——

“再讓石山送上五千貫的軍費,至於奈良的寺社,畢竟也都是高僧了,只需送上一千貫就可以了。”

信長話剛說完,明智光秀和武藤舜秀兩人不由得嚇了一跳。

掌握近畿的武家從界町那裏索要資金是常事了,畢竟壟斷級的豪商必須依賴地方行政才能保住超然地位,然而和尚……

“不是給寺廟布施,而是反過來找僧侶要錢?”

明智和武藤對視了一眼,而後才發現平手等人全無異狀。

“石山那些一向宗,恐怕不能算是僧侶了吧!”信長輕哼了一聲,“既然是在做生意,自然需要為朝廷和幕府分憂。”

這個時候,他又把幕府這塊牌子舉出來了。

“可是奈良的法隆寺興福寺等,都是天下少有的名刹……在下失言了。”身為文化人的明智光秀,下意識地對此有些抵觸,不過看到主君的目光就立即退縮了。

非此即彼,常走極端也是一種現實中有的人物性格,明智光秀恰好正是這類人,眼見無法阻止此行,反倒建言說:

“殿下您所信奉的日蓮宗在近畿也有不小勢力,何不扶植他們以對抗石山一向宗與奈良法相宗的勢力。”

“不錯。不過需尋一合適的名僧?”

“在下倒認識一位日蓮宗的大師,被陛下禦封為上人。”

平手汎秀突然開口了。

“是誰?”

“名叫朝山日乘,原來是尼子家外交僧,幾年前向朝廷進獻了數千貫修繕宮廷之資。如今出雲尼子家大勢已去。”

所以他也在急著尋找下一個代言勢力。

信長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