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逝者已矣(第2/2頁)

“哼,什麽神佛的……”信長輕輕哼了一聲,仿佛是十分厭惡這些東西,“這次動員萬人卻無功而返,甚左你有什麽看法?”

“噢,美濃恐怕不宜力敵,而是智取為上。”

按道理現在並沒有心情說這個,不過泛秀卻不得不按捺住心下的反感,仔細地回答著。該說他變得虛偽了,還是該說他更適合這個時代了呢?

“不錯!”

信長十分贊許地點了點頭,“權六(柴田勝家)就只知道正面攻打,林佐渡只知道爭權,碰上這種問題只有你和五郎(丹羽長秀)能幫上忙!”

“不敢。”

“那麽如何智取美濃,你有腹案了嗎?”

“美濃的調略您已經交給丹羽大人了啊,在下豈敢多問呢。”

這種程度的試探,早就不新鮮了——不過也許不僅僅試探。

“那以後就多想想!反正三河那邊也沒什麽大事了。”

“是。”

“你下去吧。”

“主公,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講!”

織田信長側對著泛秀,並沒有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但也不是太在意的樣子。

“家兄,這次合戰不幸戰歿,我想請這個孩子……”

“平手五郎右(久秀的字)死了?”

信長打斷了泛秀的話,臉上還呈現出幾分驚愕來,並不像是作偽。

“吉兵衛(村井貞勝)還沒把陣亡的名冊送上來——真是想不到啊……”

泛秀靜靜聽完他的感慨,才說道:

“在下希望您能允許家兄的樣子,慶次郎繼承家業。”

“就是那個鬼童子?”

“承您這句稱贊,受寵若驚。”

泛秀拜了一拜,身形沉靜,看不出半點“驚”來。

信長卻沒有立即答應,只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那孩子帶來了嗎?”

“正在門外候著。”

“那就讓他進來!”

“是。”

泛秀答了一聲,走到本丸外面,把慶次接進去。

“雖然有武家的樣子,不過太年輕了吧!”信長搖搖頭,直言道,“我看還是甚左你繼承這塊領地更讓我放心。”

這真是預料到最難對付的場景,既不能應承,推托又有可能得罪他……還好慶次並沒有異動,似乎對泛秀毫無懷疑。

“主公,您不是也聽說了,慶次郎初陣就取得鬼童子的名號,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埋沒了就太可惜了。況且我與家兄,皆是先父血脈,本為一體。”

或許是提到了“先父”的關系,信長點點頭,應允了此事。

“好吧!”他側首看著慶次,招手示意他過來,“五郎右(平手久秀)是如何戰死的?”

泛秀心下頓時不安。

果然,冷靜了許久的慶次,臉色一下子又難看起來。

“那都是因為……”

泛秀想要阻攔都來不及了。

……

聽過了原委,信長並未表態,只是對身邊的小姓說:“把久助那家夥給我叫過來!”因為瀧川負責指揮直屬忍者軍的關系,一般不會離開清州城太長時間。

雖然聲調很高,但泛秀卻聽不出什麽憤怒的意思。

慶次先是一臉希冀,瞬間又轉為復雜,顯然是想起泛秀那句“瀧川家的血脈”了。

沒過多久,這個精幹的中年人就出現了。

“殿下!”

徑直向信長施了一禮,對旁邊的泛秀視而不見。這也正是他作為織田家臣的處世態度。

“久助啊,這次你擔任殿後之職,可曾失職?”

信長緩緩問道。

“在下竭力而為,縱有失職之處,亦非有意為之。”

瀧川十分小心地回答說。

“嗯……那平手五郎右久秀,作何解釋呢?”

“平手殿身亡,在下甚為悲切,然而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胡說!明明是你怕死!”

慶次忍不住插了句嘴,被泛秀望了一眼,才堪堪止住。

織田信長倒也沒有計較這份無禮行為,只是接著問到:

“平手家堪稱是世代忠烈啊!久助(瀧川一益)這次,若不加以懲罰,恐怕說不出去吧。”

話裏依然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

瀧川愣了一下,下拜答曰:

“平手家雖然有死忠的節烈,但是在下卻是‘生忠’。死忠雖然可以作為典範,但是在下這樣,留下有用之身,卻能夠更好地為主公的霸業效勞。”

這一番話,正好對了某位實用主義者的心思。

“荒謬!”

信長擲出折扇打在瀧川背上,卻再也沒提懲罰的事情。

這在泛秀看來,實在正常不過。

“傳言瀧川殿的辭鋒之利,更在鐵炮之上,看來不虛啊!”

泛秀這句譏諷,既表現出反感,卻又在信長的忍耐範圍之內,看似是沒有控制住情緒,實則是故意。

同時還伸出手去,把蠢蠢欲動的慶次死死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