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姓陸不姓趙!

趙佶很憤怒,收到童貫快馬加鞭送到東京的奏折後,說真的他是先吐出一口氣的。至少這陸賊是胸無遠謀,目光短淺,只看到了齊魯一隅之地,而沒有看到整個中原萬裏江山。當然,趙大藝術家那聰明的腦殼也能想得到,這很有可能只是陸謙表現出的緩兵之計。

但這就好比一顆速效救心丸,先讓他有了發怒的底氣。而後趙佶便勃然大怒了。仁宗朝多出了一個西夏,已經叫大宋受盡掣肘,數十年中更不知道死難了多少將士,花費了多少錢糧,到今日才徹底看到戰勝這批蠻賊的希望,卻又被梁山泊一遭毀滅了。

本朝要是再出了個東賊,趙佶很擔憂自己死後會怎麽被蓋棺論定。

他自己很清楚,如今的宋室碰到這般大的麻煩,即便最終平定下各地叛亂,趙宋也幾乎要一撅不振。想象看,老趙家血洗了齊魯、江南、荊湖西北和河東中南部後,國力受創要有多麽重大吧。如此自己的身後名堪憂也。

這是一場堪比李唐安史之亂的大災禍。

而陸謙在趙大藝術家的眼中,那便是罪魁禍首,沒有之一。

如此一個亂臣賊子,竟然敢妄想他承認其立國,還求娶他閨女。

趙佶閨女很多,可他不覺得自己有哪個多余的要許給一亂臣賊子。且還是趙氏必須要打滅打平的亂臣賊子。

只不過,齊魯之地可不比西北的黨項賊子。西賊的地盤就在於河套一帶,距離趙氏的統治重心,還很遙遠。可齊魯對於中原,近在咫尺。此議不成,梁山賊怕就會自立為王,正邪不兩立,刀兵相見下,老趙家該緊跟著遷都了。

而至於遷都的目標,也只能是西京洛陽。

那江南大亂,荊湖也在亂,河北一馬平川,河東還是再亂。京兆府【長安】又距離西夏太近,那只能是洛陽。

後者有著山川地理之勢,比起一馬平川的東京城來,防禦上是方便的多了。

對此,陸謙想法是——王慶要倒黴了。

縱覽眼下的天下大勢,盤踞在荊湖西北,攻奪夔州——隔斷三峽,又北進南陽盆地的淮西軍,是在不斷做大。王慶必會成為老趙家接下來的眼中釘、肉中刺。你說要是沒有礙手礙腳的淮西軍,趙佶不就可以輕松愉快的搬家去江陵府了麽。那才是好地方。地處中央,上頭荊北,襄陽城易守難攻;下有荊湖作為腹心。左邊,川蜀可為依據;右邊,千裏長江豈是等閑?

可就是因為一個王慶,如此之佳的臨時行在之所,變成了虛談。

楊戩、梁師成始終閉口不言,但二人卻都在小心的觀察著趙佶的神情變幻。都已經‘追隨’道君皇帝十幾二十年的兩奸宦,怎會不知道趙佶的性情?看到趙佶前後不一的表情和表現,二人就知道這位趙官家的選擇是什麽了。

童貫在奏折裏說的很直白,也很明白。梁山泊需要時間,朝廷更需要時間。有了足夠的時間,朝廷才能發揮出自身最大的威力。而若是不議和,一味剛硬,來年梁山軍打過來,再次殺到東京城下,朝廷用什麽來解救?

靠各地州府聚集起來的民丁義勇?

且不提那般的詔書頒布下,地方上將會亂成什麽模樣,就只說效果,又如何能有朝廷出面招募兵馬來的更快更強,更安全?

何況京東兩路已經不保,江南又生大亂,荊湖、河東都有禍亂暴起,難道朝廷還能看著京畿路再亂下去麽?

可朝廷又不可能讓梁山賊例比西賊。

如此,不戰不和,方為妙計。

不過此事也不是光趙佶一人認可就能定下的,朝堂上必然還有N多揪扯。隨著高俅、童貫的連續敗陣,蔡京、楊戩、梁師成等已經明顯壓制不住朝中的反對力量,那做馬前卒的便是張克公。

其人是張叔夜從弟,大觀三年蔡京被彈劾罷相,出力之人就有張克公。雖然在蔡京復相之後,張克公被整得很慘,整個官宦前途呈斷崖式下跌,幾被閑職,現今掛在吏部已經整整六年。可是這張克公一副硬骨頭,依舊沒半點服軟的意思。隨著早前高俅大敗時候,這病懨懨的張克公就如同吃了十補大全丹,變得生龍活虎起來,連番上折子彈劾蔡京等人,還與陳東等朝野呼應。成為了現今東京城內,蔡京及其盟友的頭號反對黨。

趙宋要在實質上暫時對梁山泊妥協,縱然誰都知道此事是東京最為正確的選擇,但是尊嚴呢?大宋朝的尊嚴,滿朝臣工的尊嚴,這時候不叫喊幾句,豈不是當著天下百姓的面自打耳光?即便那是暗中苟且,可別以為天下之人盡是白癡。

這一瞬間,楊戩與梁師成都可憐起了蔡京來。因為這等事兒,最終必然會有一個背黑鍋的,而怎麽看,這黑鍋都會落在蔡京的背上。

“來人,宣林先生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