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勢如破竹

靖德五年冬,經過一年半時間的苦心準備,華帝裴該終於下令征伐江南。

總計兵分四路:東路以陸和為主將,謝風、劉遐為副將,率天武、神武、羽林三軍,出廣陵,謀渡而直指建康;中路陸衍、姚弋仲,率天策、定遠二軍,出襄城而南下襄陽;西路甄隨、周撫率虎賁軍乘船出三巴;此外以陶侃為平南大都督,統領巢湖水師(平江軍)和神策軍。

基本的戰略規劃,是先用東路軍吸引武昌、柴桑方面的晉軍沿江東援,巢湖水師則出濡須口以阻其去路;趁此機會,中路軍謀奪荊州北部地區,先下襄陽,復取江陵,一旦江陵克陷,即可呼應西路軍,兩軍會合後水陸並進,攻擊防衛空虛的武昌城。

只要能夠拿下武昌,則晉軍主力喪失了在中遊的大本營,必然崩潰;即便此前東路軍不能順利渡江,至此再渡,所受的阻力也將會降至最低吧,則獲勝可期也。

所以此次戰役有兩個關鍵點,一是巢湖水師能否順利阻擋武昌水軍的東援,二是中路軍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盡奪荊州的江北之地。

包括巢湖水師,也即平江軍在內,此次一共動用了八個正規軍,齊裝滿員,總兵力在十三萬左右。當然啦,相應的還必須調用沿途輔兵、戍卒,及臨時征用民伕,理論上都應該算進去,則將近二十萬眾——對外宣稱三十萬。

這跟當年晉滅吳時,出動的數量差不多——倘若史料記載的水分不是太大的話。當時東吳以約二十三萬水陸兵馬來迎,如今建康政權則出不到那麽多——根據戰前調查,南軍連戍卒、力役,統算起來也不到二十萬,其中能夠及時參與沿江戰事的,最多五分之三。

不過江南的舟船數量卻占絕對優勢,武昌方面有樓船十數,其余大小戰艦不下千余;柴桑半之,蕪湖則是樓船二,大小戰艦百余;此外江陵至襄陽之間,亦時有百艦巡弋。

華朝方面,巢湖水師不過在陶侃的督造下,新建成了樓船七艘,並前三艘,正好十條,其余大小艦船五百余;甄隨在三巴,遵照王濬的故例,造成連舫三艘,其余大小艦船二百余。樞部計算水面上的總戰鬥力,華軍尚不足晉人的四成。

所以許柳仍舊建議以三年為期,再延後一段時間發兵為好。只是延後也有延後的壞處,一則老將甘卓在建平沿岸設壘,江上橫索,雖然因為物資缺乏,導致工程的進度很慢,但若再給他一年半載,怎麽著也該完成了,則甄隨東下,阻力將會極大;其次以巢湖的狀況,也不可能塞得下並長期維持上千條戰艦。

且濡須水道終究狹窄,則一旦被敵軍堵塞了濡須口,你有再多的船只也沒啥意義啊。

為此裴該特意派遣楊清去往巢湖,聽取陶侃的意見,陶士行乃雲:“臣準備萬全,今冬便可動兵,不可延挨。”楊清歸報裴該,裴該才就此下定了決心。

終究要與南人在長江上以舟楫一較短長,這你不聽陶侃的意見,難道一輩子在北方打仗的許柳或者郭默,給出的見解能夠更正確嗎?

再說陶侃,一至巢湖,便即利用他的威名和品級,再加朝廷給大開綠燈,幾乎將兗南諸郡的物資搜集一空,復大征民伕,建造舟船。不過對於在船上安炮之事,他經過幾天的調研之後,即刻就喊停了。

陶侃上奏裴該,說明這麽做的原因,乃是虎蹲等小型鐵炮射程太近,於水戰中作用不大,而青銅大炮則制備不易,空耗物力人力,具體的作用卻還瞧不出來……

此前陶侃還在蜀中之時,裴該便命楊清召彭曉來,面授機宜,要他嘗試在船上安炮。過去鑄成的那兩尊試驗用青銅大炮,在逐退石虎,解圍平陽後,便即運回絳邑附近的工坊,其一已毀,也沒有修復的必要了,直接回爐熔煉,剩下那一具,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運抵巢湖。

彭子勤即將此炮搬上一條大樓船,遵照裴該所說,在其下安置了木架、木輪,並以滑輪、繩索聯系船弦,做好減弱後座力和歸位的一應準備,然後打算試射。然而問題是,大炮沉重,卻只有一具,置於船首則尾沉,至於船尾則首沉,置於一側則幾乎傾覆……好不容易用相應配重解決了這個問題,止發三炮,樓船就幾乎散架……

彭子勤本人擅長的是火藥配制——可以說是化學吧——對於金屬冶煉和數字計算,卻並不拿手,他跟造船匠人及從絳邑帶來的冶金工匠埋頭商討和計算了整整五天,才終於拿出一個貌似比較靠譜的方案來。

那就是改鑄小一號的青銅炮,並且減少火藥用量,預計一發可三百步,動能足夠洞穿敵船;然後改造樓船,減輕負重,於兩舷各置三門炮。

這一方案還沒來得及上呈洛陽,恰好陶士行到來,經過調研之後,當場就給否決了——這不是胡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