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河北之戰

河北戰場上,祖逖命祖濟西去屯駐山麓,以防上黨軍出白陘掩襲自軍之後,隨即身將主力自朝歌北上,浩浩蕩蕩殺向蕩陰而來。

別命衛策率軍東出取內黃,據黃池。

糧秣物資自洛陽源源不斷地運抵前線,因為整個河內郡和汲郡南部已下,乃可通過黃河以舟船運糧,自棘津附近入運河,仍屯枋頭。今冬氣候難得的暖和,黃河竟未封凍,大大減輕了華軍的後勤壓力。

且說祖逖圍住了蕩陰縣,衛策進攻內黃縣,兩縣守軍都不過數千而已,在華軍的猛攻之下,城壁很快就被打破,守將或降或逃。

祖逖攻破蕩陰後,便即北指安陽,且派邵家軍西去,再占林慮;衛策既下內黃,又東入頓丘郡,以期將羯趙布置在黃河中遊的堡壘與其本部隔斷。

戰爭開始了還不到半個月,張賓所謀劃三道防線的最南方一道,已然支離殘破。但這也是無法可想的事情,終究華軍來得太快,來勢太猛,羯趙方面雖有圖上計劃,其實還並沒有來得及把南線真正架構起來。

好在蘷安得到襄國方面的急詔後,不敢稍有耽擱,即將上黨、樂平兩郡防守事務全都交給了支屈六,自率兩萬兵馬,東出太行,以歸河北。

上黨軍分為三路,蘷安率主力出滏口陘,隨自涉縣南下臨漳——趙國仍稱之為鄴,晉方則為避司馬鄴諱而改名,華朝因之——一部由西夷中郎將王勝統領,出白陘,謀斷華軍後路;另一部由尹農統領,向北方繞出井陘。

因為太行諸陘實在太不好走啦,通過兵馬越多,速度便愈遲緩,而石勒的詔命十萬火急送至,蘷安又事先得到了張賓的提醒,實在不敢輕慢,這才被迫分道而行。

且說王勝出白陘後,便即直面祖濟所設營壘。祖楚重此前冒進而敗,遭到祖逖的申斥,幾乎被梟首轅門,因此一門心思要殺敵建功,以贖前愆,乃當道而守,奮勇殺敵。王勝攻打一日,不能寸進,己軍反倒傷亡頗重,只得暫且退入山中。

反正蘷將軍吩咐過了,你就是去撿漏的,倘若敵方已有防備,沒必要硬攻,免得白白傷損士卒。如今敵眾我寡,咱們可實在是敗不起了呀。

王勝因此偽敗,卻於山中設伏,以誘祖濟來追。這若是換了半個月前的祖楚重,說不定就上當了,但此前既吃一塹,又豈能不長一智,用兵變得穩重一些啊?乃自歸壘而不肯逐,王勝只得退回上黨,復自滏口陘出,去追趕蘷安。

蘷安才到臨漳,就聽說蕩陰失陷、安陽被圍的消息。諸將都請求去救安陽,蘷安卻不許;復請求放棄臨漳而退守三台,蘷安仍舊不許。

他對諸將說:“天王及太傅傳書,謀劃得甚是妥當。今賊眾我寡,若與之相爭一城一地,我必無勝算,若唯退守,恐怕亦不能久持。乃當將守禦事交與別軍,我則遊擊策應,以覘賊薄弱處,力求一擊奏功……”

如今國家在河北,就咱們這一支可以調用的機動兵力了,又怎麽能夠去跟華軍打陣地戰甚至於防守戰呢?一旦咱們被咬住,華軍留下一部監視,主力便可肆無忌憚地蹂躪各城,乃至於直取襄國啦!

於是在臨漳歇兵三日,調集物資,隨即潛經長樂而向內黃。衛策方下繁陽,聞報急忙西行救援,卻被蘷安假意攻城,其實於城東設伏,殺了華軍一個措手不及。衛策退兵十裏,整軍想要再戰時,卻傳報羯軍已釋內黃之圍,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衛策被迫仍守內黃,而將戰況傳報給祖逖知道。祖逖見報不禁頷首,說:“此為應對之正法也,羯中有人啊。”

根據衛策的稟報,上黨軍總數在一萬上下——估計還不是全部——倘若這麽一支機動兵力在河北大平原上往來策應,必然使得祖軍不敢分兵;而若不分兵以擴大戰果,唯自一道北進,則通路狹窄,又易被羯軍擾其糧道……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考慮問題,由此可見,羯人所能夠拿得出手來抵禦華軍的,也就這一支上黨軍了,若能重挫之,進路便可無憂;到時候哪怕祖逖繞過幾座城池,直逼至襄國城下,危險系數也不算很大了吧。

因此祖逖繼續圍困安陽,卻先不奮力攻打,而是分兵東取長樂縣,然後在長樂、安陽附近,到處尋找上黨軍的蹤跡,尋機摧破之。雙方就這麽著糾纏了小半個月,其間華軍兩次與上黨軍遭遇,勉強殺個平手,但不等各部齊聚合圍,蘷安卻又匆匆脫離接觸,飄然逸去……

祖逖在河內戰場上也是跟蘷安打過交道的,深知此將之能,非其他羯將可比,對此不禁慨嘆道:“石勒之下,唯蘷安也,此人不除,趙終不亡啊!”

只得暫時不管蘷安,全力攻打安陽三日,將城池攻克,略加休整後,乃北駐臨漳,以迫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