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天子手詔(第3/3頁)

“臣聽說,此前尚書已行文召祖公歸洛,因其不肯歸,乃寄望天子下詔,是推責於陛下也。祖公若肯歸,無須陛下之詔,若不肯歸,見陛下之詔而不得不歸,則恐生怨望之心。召其歸以拮抗裴公,裴公亦必怨陛下。國家棟梁,唯裴與祖,若皆怨懟,陛下尚可安坐否?”

司馬鄴連連點頭:“卿言是也——然而如何回絕荀仆射哪?”

朱飛道:“陛下可覽其草稿,指斥一二處不妥當,命尚書修改,待其改後,再指一二處。如是者三,荀仆射乃知陛下之意,不敢再奏矣。”

司馬鄴說好,那我就先瞧瞧這草稿是怎麽寫的,是否能夠挑得出錯來。

他方展讀荀邃所獻文稿,忽有小宦來請示朱飛,朱飛乃告罪出殿而去。朱飛一走,見天兒跟宮裏晃悠的梁芳卻突然間從後面蹩了出來,朝司馬鄴跪拜道:“朱君之言,不盡其善。臣以為,陛下還當允準荀仆射所奏,親下手詔為好。”

司馬鄴皺著眉頭問:“卿言又有何理?”

梁芳道:“明達行事不謹,連累天家,豈是其一人自剄所可以洗清的?誠恐大司馬歸來,必因此而指斥陛下用人不明,輕則恐怕陛下身邊諸宦皆不能免責,重則……”

其實為人臣而指斥天子,這話要擱太平時代,司馬鄴當場就能啐梁芳一臉唾沫星子。但問題戰亂尚未止息,司馬鄴又是個半空頭的天子,而權臣執政、武夫弄權,把皇帝呼來喝去之事,這十數年間屢見不鮮啊,司馬鄴本人亦司空見慣了,對此言雖然反感,卻根本不打算駁斥。

“重則如何,臣不敢妄言,唯在陛下聖心思慮。且諸尚書多世家出身,裴、荀雖有齟齬,而大司馬之妻家,亦為荀氏,終易妥協;倘若和解,則萬方之罪,必歸陛下。當此時也,唯有祖公挾敗羯之勝,將兵歸洛,方可與大司馬相拮抗。即便祖公如朱君所言,稍生怨望,亦未必肯與大司馬合力以逼陛下。

“陛下,此事絲縷之間,已牽內廷,豈有閉目塞聽,而能免禍之理啊?且尚書不能成事,要求告陛下,陛下正可趁此機會,重振君權;倘若拒卻之,人臣誰還仰賴陛下?”

司馬鄴終究是小年輕,經驗淺,耳根也軟,聽梁芳所言有理,便即如其所請,親筆抄寫了一遍荀邃所呈草稿——瞧著倒似乎也沒啥大問題,朱飛要朕挑錯,還真不好挑。因朱飛任中書,梁芳怕他還會從中作梗,就自請將天子手詔送去門下,轉行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