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第2/3頁)

大都督所命,雖然不理解,但也必須要執行,所以陳安就很郁悶,說我們這分明是被束縛住了手腳,哪怕跑受陽城下去打個來回,又有什麽意義啊?

他說:“受陽瘠縣,民眾不過數千,即便摧破,亦於賊無大損,何況還不許攻城……不如東向直取上艾。上艾周邊多耕地,百姓聚居,即便不肆意殺掠,也可奪其存糧,踐踏壟畝,使賊難以積聚。”

北宮純道:“若早兩個月,君言是也。奈何此際秋糧已收,谷多入庫,再踐踏隴畝還有何意義?”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君言也有道理,上艾以北多平地,利於我軍馳騁,可進迫上艾,誘賊來追,即於平原上挫敗之。”

於是陳安便直奔上艾而來,途經柳雲山,就見山上已有趙軍旗幟,不禁嘆息道:“勢難進取了……”

上艾之北,西有山而東有澗,其間十余裏地,道路還頗為崎嶇坎坷,是進易退難之勢。原本計劃,由北宮純留在西北方的平原上設伏,陳安率半數騎兵直逼上艾,誘使守軍出戰;可如今柳雲山上已有趙軍,萬一趁機下山,斷我後路,那前軍就不大容易撤回去啦。

陳安不禁恨道:“樞部所繪地圖,太過粗疏,圖上如何不說此間有山啊?!”

他這就是故意挑刺兒。一則樂平郡在轄區之外,樞部根本不可能派人過來仔細勘測,而沿用從前的輿圖,以這年月的地圖繪制水平而言,別說地形了,城池差出去幾十裏地都是常事;二則樂平郡西部本有兩嶺山縱貫,地圖上標注得很清楚,只不過柳雲山更突出一些罷了,而此等小山,一般地圖上誰會標啊?

陳安不敢繼續南下,於是來至山下叫陣,陳劍只以箭雨相還,堅不肯出。陳安詐退,陳劍卻也不下山來追……就這樣對耗了半日有余,支屈六的主力趕到了。

陳安自然遠布哨探,得信便即啟程北歸,但是故意跑不快,要誘引支屈六追將上來。支屈六先會合陳劍,詢問他對敵軍的看法,陳劍答道:“此前傳報,敵騎三千,而今所來不過半數,且末將在山上,觀其退不甚疾,這分明是誘我前出,欲圖夾擊啊。將軍還須仔細。”

支屈六笑道:“涼州大馬,縱橫無前,唯來此山嶺之中,恐怕無其用武之地,是故欲誘我前至平原決勝也。”命令胡漢降將劉朗與陳劍合兵先行,自己仍然不緊不慢地跟隨於後。

翌日北出二十余裏,這就下了平地了。果然陳安轉身來攻,戰馬馳騁,箭如雨下,射得趙兵幾乎擡不起頭來。劉、陳二將排布方陣,艱難而前,復嘗試立營,卻被陳安派小隊騎兵反復騷擾,導致營寨始終紮不起來。

當日晚間,北宮純又應陳安之請,一起來夾攻趙軍,趙軍幾乎崩潰,全賴陳劍端立陣前,拉弓射敵,雖然在黑暗中仍能十中七八,好不容易才將晉騎迫退。

次日清晨時分,突然間人喊馬嘶之聲大起,原來支屈六繞路攀上了東面的文昌山,隨即蜂擁而下,直入平地,十數個方陣排開,中以騎兵聯絡,一步步地直逼晉陣。北宮純、陳安揮師與攻,卻被支屈六高踞山上,俯瞰戰場,揮舞旗幟作調度,導致晉軍激戰半日,始終尋不到勝機。到了午後,劉朗、陳劍也終於恢復過來了,即從側翼發起猛攻,北宮純不敵,首先敗退,陳安亦只得打馬而走。

支屈六就這樣一步一步地把晉騎朝西方壓逼,北宮與陳二將數次嘗試繞路反擊,卻終因平原太過狹窄,且支屈六復使大將張進率領數百騎銜尾而追,使晉騎不敢作大範圍的機動,導致難以扭轉戰局。

騎兵固然在平原上的沖擊力幾乎可以完敗步兵,但本身消耗卻極大——人要吃喝,戰馬亦然,且馬吃食的時間可比士兵要久——論起久戰的韌性來,往往不如步兵。故而連戰數日,晉騎多數疲累,眼瞧著心愛的戰馬也要掉膘……二將無奈之下,只得狼狽退出了樂平郡。

支屈六登上壽陽山,眼看晉騎絡繹向東而去,這才不禁長舒了一口氣,顧左右說:“我昔日在洛陽附近,也曾與‘涼州大馬’較量過,的是驍勇。然而今日的晉騎,卻又比過往更識進退,向來都是裴文約統馭之功也。”

石泰建議說:“晉騎既然飏去,將軍可揮師下山,直迫廣牧,抄掠野民,以威嚇晉寇。”

支屈六擺手道:“不必畫蛇作足。我既逐晉騎,裴文約知我有備,不敢再如這般止遣數千人來。境內晉……趙人本就三心二意,晉寇入境,卻不重殺掠,此必裴文約之命也。裴公實懷仁心,而我若以暴力還新興、太原之民,恐怕人心皆當向裴,於我久守樂平不利。”於是留下陳劍,修復山麓壁壘,自己收兵而歸。

不過他沒有返回沾縣,而是屯兵上艾,以便鞏固西北邊境的防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