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千裏之堤(第2/3頁)

主要石虎沒有把高梁遇襲太當一回事兒,正如他先前所言,自家只有不到一萬斛糧谷貯存在高梁廢城,用作將士口糧的主要是那些從拓跋鮮卑繳獲的漫山遍野的牛羊,這玩意兒就算晉人放開了殺,能殺多少?即便宰了,我也可以曬幹做臘肉嘛。至於驅散,有汾水阻隔,你能驅向何方啊?

關鍵是要徹底掌控或汾東、或汾西,整個戰場的主動權。如今在汾水以東,堯祠唾手可得,戰場主動權掌握在我手中,則即便高梁讓人給端了,又有何懼?我隨隨便便一輪沖鋒,就能再把城邑和牛羊全都奪回來。如今重要的是等待張熊、王華等破壘而下,然後若南方張貉他們掉鏈子,便可遣兵相助,否則的話,則須盡快回渡,去再攻平陽城。

這會兒平陽城發出一兩千騎兵來,自我削弱力量,那不是正好嗎?我都已經派了數百騎兵前往高梁增援了,郭權你即便不能盡數驅逐晉騎,跟他們周旋幾個時辰應該沒問題吧?動不動就要救援,這還是我認識的勇悍的郭三麽?!你強要隨我出征的時候,不是這副怯懦德性啊!

於是鞭笞、叱喝郭權遣來的信使,信使急忙撥轉馬頭,抱頭鼠躥而去。石虎跟這兒越想越光火,便即雙腿一磕馬腹,對部曲們說:“既然即將前後夾擊晉寇,我等不如也上前去,斬殺幾名敵將來泄憤吧。”

部曲還待攔阻,突然間又又快馬自大營奔來,稟報石虎:“郭大將軍於汾西中伏,大受挫敗……”

……

莫懷忠的糧船原本想要航向堯祠,但是遭到了郭榮在汾東的阻截,被迫沿著汾水西岸航行,打算先進平陽城。郭榮遣人涉渡汾西,尋見了郭太,通報此事,郭太讓兄弟放心——“賊若東向,二弟自決,賊若西向,自有為兄在此。”

於是撒出遊騎去,沿著汾水哨探、監視,準備趁著糧食上岸的機會,發動奇襲,一舉而徹底焚毀之。

再說郭榮亦將此信稟報了石虎,石虎便遣人警告郭太,說把你這支機動兵力留在汾西,對於平陽城內的晉寇威脅很大,所以你要以無形之勢四處遊走,以牽絆晉人,待我攻克堯祠之後,便可反渡,再謀平陽。至於那支糧隊,只要他們送不到堯祠,是否進入平陽城,其實關系不大,你可千萬警惕,勿因想要遏阻糧隊而中了平陽晉寇的埋伏啊。

平心而論,石虎雖然殘虐、粗暴,剛愎自用,嫉賢妒能,對於戰役謀劃,還是有一定長才的,有時候只是天生直覺,往往能夠切中肯綮。但很可惜的是,他這番提醒和警告,卻並未能傳入郭太耳中……

郭太率領羯軍中最精銳的三千騎兵,在平陽城的從西北到正南方向遊弋,範圍撒得很開。唯獨空出的,只有城池正北方向。但其實郭太也在那兒安排了眼線,目的是引誘晉人出城來襲擊汾水上的浮橋,便可趁機配合主力,將之包夾消滅。

郭太的布置百密一疏,就沒想到陳安會率領精騎出城北走,避過浮橋,兜一個大圈子,再在距離城池將近四十裏外尋找水淺處泅渡汾水。趙軍哨探的目光都關注在浮橋附近,再加上陳安善將騎兵,知道該怎樣近乎完美地遮斷戰場,是以陳安北走,繼而渡汾襲擊高梁附近的十萬牛羊,郭太對此幾乎毫無察覺。

所以石虎說這是“郭氏的疏漏”,並非苛責。

但是一連好幾天,數千騎兵不可能始終在平原上晃蕩,總需要安營休歇的機會,否則即便將士還能夠保持戰鬥力,坐騎亦難免疲憊。尤其每日馳驟,戰馬需要消耗的草料很多,不可能隨身帶著,而若放縱坐騎自行覓食,又太過浪費時間。

這麽說吧,戰馬若純然野食,即便在草木茂盛的季節和地區,都得拿出幾乎半個白天來放牧,剩下半個白天才能用來跑路。

然若野外紮營,目標太大,很容易被平陽城內遣出的哨探,或者只是殺不盡的野民撞破了蹤跡。石虎要郭太用兵如水之無形,就是忽爾在東,忽焉在西,使平陽城內的晉人難以捕捉。倘若郭太的行動全在晉人掌握之中,那麽自可設謀殲滅,或者起碼是擊潰之——終究平陽守軍數量是郭太的三倍有余啊;唯有使晉人莫名所以,才能最大限度地牽絆守軍的手腳,使其不敢輕舉妄動。

那麽既需要休整,又不便野外紮營,郭太要去哪兒歇兵、喂馬呢?顯而易見的,就只有西平城了。

西平城原本是隸屬於平陽的一座舊壘,胡漢將之重新修繕,以為平陽西北方向的遮護,規模雖然不大,防禦力還是頗強的。而且趙軍從前在圍攻平陽的時候,即命輔兵采割、晾曬戰馬所用的草料,還有不少留在了西平城內。故而郭太將其兵分為兩部,一兩日間,必有一部返歸西平城,休歇一夜,同時也安養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