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烽煙起(第2/3頁)

此番涉渡汾西,參軍王續建議,可將牛羊、物資,皆儲高梁,石虎答應了,便命郭權前往鎮守——也是擔心他的傷勢,所以給個比較輕松的活兒。郭權領命而去,可是第二天就遣人傳信,說大王您再給我派點兒兵來吧……

且說郭權既至高梁,策馬巡察一番,當即在肚子裏把王續罵了個半死——瞧你出的什麽餿主意,高梁古城,早成廢墟,根本無堅可守啊!

他帶著幾千輔兵,主要都是慣於放牧的氐羌雜胡,光十多萬牛羊就有點兒照顧不過來了,遑論修復高梁古城,建營為守啊?人力實在不足哪!

然而石虎正在猛攻堯祠,於遭到晉軍的頑強抵抗後,亦深感手頭兵力不足,忙著遣人北歸,去要續鹹再多征兵役來援,哪兒還有多余人手提供給郭權呢?於是反復籌措,挑了一千多名老弱殘兵與之。郭權自然不滿意,再度、三度求懇,最終惹得石虎是勃然大怒。

石季龍對送信的小卒厲聲喝道:“歸告汝家將軍,若不能守高梁,便可自回晉陽去將養,我別遣將接替他便了!”小卒嚇得抱頭鼠躥而去。

朱軌提醒石虎:“牛羊為我軍糧,重中之重,太尉慎勿輕忽啊。倘若平陽出騎兵繞道而北,趁虛掩襲之,如何是好?”石虎不以為然地道:“平陽城中,能有多少騎兵?最多不過兩三千而已,其有膽識,必將搜求郭太,若破郭太,汾西自可縱橫,我便不得不釋堯祠之圍而再西渡了……

“且高梁所儲,若全為糧谷,還恐敵兵縱火焚燒,既是牛羊,彼又何能為啊?若驅散牛羊,但破晉騎,自可攏回,若屠宰之,能殺多少?大不了我風幹了做臘。若敢將牛羊驅向平陽,我正好銜尾而追,即於汾上摧破之!”

這一晚上事兒很多,不僅僅郭權再次遣人求援,其後不久,天色徹底黯淡下來,更有小校匯報,說正東襄陵城方向,隱約有火光騰起,懷疑是點火燃烽,給堯祠晉人打的什麽信號。石虎以問諸將吏,參軍張群說:“聽聞晉人,尤其是關中晉軍於燃烽起煙別有秘術,惜乎我尚未能全得其意……”

傳統的烽煙報信,所能傳遞的內容相當有限,也就區別一下有警無警、大警小警罷了,所以不在乎為敵方所察知。裴該卻在和徐渝,其後又加上彭曉等人,仔細研究過後,想方設法提升了烽火的復雜程度,嘗試利用不同的數量和顏色,來表達更多含義。

當然啦,還遠遠到不了古希臘,乃至某些印第安部族的程度。對於前者而言,確實拼音文字會比較方便轉用其它信號形式來表達;而至於後者,裴該前世只知道有,卻從來都沒有接觸過——跟其語言有關無關呢?美洲尤其是墨西哥地區的古代語言究竟是什麽類型的?一般人誰會去研究啊。

所以傳遞的信息仍然簡單,但已經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見者皆知,所發送的信息敵我共享了。其後祖逖在洛陽聽聞此事,也遣親信張敞前往訪求。裴該說我可以教給你,但為防泄密,你運用起來最好略加修改,咱兩軍的烽煙信號並不完全相同,會比較穩妥一些。

因為裴該有一定防諜的經驗,祖逖可沒有,再加上洛陽城內還有那麽多老舊官僚呢,難免四外漏風,跟個篩子似的,裴大司馬實在不放心啊。

他的謹慎確實起到了一定效果,石勒遣程遐探查、研究晉人的烽火訊號,程子遠又是廣布奸細、密探,又是親自審問被俘的晉之將吏,最終於祖家的手法幾得其半,但對於裴家的手法卻僅僅摸到邊兒罷了——還基本上是從祖家手法倒推出來的——仍然無法解讀。

因此今日提起此事來,石虎便即撇嘴:“程子遠荷任之重,即便張孟孫亦漸不可比,然於敵情之探查,往往蜻蜓點水——天王待其過厚了,照我說,只有不時給一頓鞭子,他才能實心任事!”

張群、王續聞言,不禁對視一眼……襄國文吏,門第較高的常依崔綽、裴憲,門第較低的則多與程遐一黨,至於軍中參軍,允文允武之輩,泰半也都是跟著程子遠指揮棒走的——張賓本不願結黨,自從張披被殺後,更是深自韜晦,少與同僚私下交接,則在他人看來,實在無可依靠。如今跟著石虎南下的三名參軍當中,唯朱軌勉強可說無黨,日常略微親近張敬一些,張群、王續則都是程遐的黨羽,所以聽石虎責怪程遐,他們能開心嗎?

尤其張群,心說倒黴,這話頭還是我引起來的……倘若傳入程仆射耳中,會不會怨恨我啊?正感惶恐,王續趕緊邁前一步,幫他解圍,對石虎說:

“恭賀太尉,此必王澤知不可守,乃欲放棄堯祠,東遁襄陵也。在末吏想來,最多三日,晉人必退!”

石虎還沒反應過來,朱軌先搖頭:“非也,倘若王澤欲退,要襄陵接應,則當於堯祠燃火,襄陵又何必燃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