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馬後炮(第2/3頁)

總之,樞部沒有錯,楊清沒有錯,他王澤也沒錯,錯的是石虎,那廝就不應該這麽強!

主要是關中晉軍屢次擊敗強敵,確乎從上而下,驕氣漸生,未將羯軍放在眼中……其實仔細想想,昔日在平陽城下,所部皆核心精銳,又有大都督親自坐鎮,才能勉強擊退石虎;後在河內,即便甄隨都會中石勒的圈套,導致幾乎是平生頭回喪師,還差點兒把楊清給坑了……則羯兵與石氏叔侄,實不可小覷也!

大都督雖雲“料敵從寬”,但在面對石趙的時候,真把這句話聽進去的將領,恐怕不多哪……

目前軍中之糧,加上遇敵前特意從襄陵搜集到的,也不過尚可資供五日吃用而已——幸好普通士卒並不清楚——若是對非核心力量限制口糧,則能多拖兩三天。故此倘若三日之後,戰事尚無轉機,王澤就非得撤退不可啦,或者東躥襄陵,或者南遁絳邑。

他現在只盼著莫懷忠可以趕緊把糧食給運上來。然而莫部不過五百人,即便再加上臨汾、絳邑等城的守軍,怕也上不了三千,則多帶糧食,行動遲緩,必為羯賊所劫,若少帶糧食……他來也沒用啊!

王澤不禁緊咬牙關,暗自籌謀:我是不是幹脆冒個險,放棄堯祠陣地,南下去接應莫懷忠,然後退歸絳邑為好啊?不行,絳邑太遠了,無法策應平陽的戰事。不如我主動東退到襄陵去?

正當他籌思難決之際,十數裏外的平陽城內,姚弋仲終於想明白了問題所在,於是匆匆找到劉央,分析道:

“樞部遣援軍來,為我呼應,助守平陽,其所謀劃,一得一失。

“其得,先置軍於夏陽,復儲糧於安邑,預作準備,一旦聞警,可以快速來援,大出賊之預料,使石虎不得不分兵擊之。

“然而,不當使援軍駐於堯祠——堯祠距平陽城不過十裏,即便步兵疾行,兩刻可至,惜乎中隔汾水……倘無汾水,兩相策應,足抗羯勢;今汾水為隔,於我為有害,於敵則無傷——羯賊勢眾,但建浮橋汾上,或平陽,或堯祠,隨時可以機動策應。

“是以末將以為,援軍上計,當謀求入城——平陽城廣,即五萬眾亦可容納;中計,入襄陵以威脅羯賊側翼;下計才是駐軍堯祠……”

劉央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苦笑一聲,說:“卿所言是也,惜乎太遲……”倘若裴大都督在,估計他會用一個新詞兒,叫“馬後炮”——“且卿所言上計雖好,可惜羯賊環伺之際,援軍不易入城;所言中計,襄陵終究太遠,且彼處背山而地狹,賊但遣一軍以撓之,恐不能抄出其後,更等閑難救平陽……”

你所說的上計、中計,樞部未必沒有考慮過,但也並非十全十美之策,總存在著難以解決的問題啊——

“卿言至此,實乃我等之失也。既守平陽,倘若能於城南平原上,汾水西岸,起或壁壘、或小城,相距二三十裏,以備援軍之來,則無憂矣!”

當然啦,這也同樣屬於“馬後炮”。此前石虎東歸,石勒使石生守並州,則平陽方面的晉軍只會考慮如何進攻,不會再琢磨固守待援之事;等到石虎秘密潛歸,又大破拓跋鮮卑,逼得平陽方面只能暫取守勢,終究時間太短,也根本來不及別立小城或者壁壘啊。

再者說了,即便立起了小城,那你要不要放兵哪?放得多了,反弱平陽的防守之力,放得少了,羯軍必然先往攻取。終究不是看似無害的堯祠,難道羯軍會允許你空著城,單等援軍前來入駐不成麽?

聽了劉央的話,姚弋仲也不禁點點頭,隨即建議道:“援軍入駐堯祠,出敵預料,使石虎進退失據,平陽壓力驟然輕減。然正如末將適才所言,有汾水為隔,則石虎可全力以攻堯祠,我等卻不便救援、策應——援軍必不能久持!

“是以欲破此局,當先毀棄汾上浮橋,使賊難以兩岸機動;而欲毀浮橋,必先摧破郭太所部羯騎!”

劉央“哦”了一聲,心說原來你跟這兒等著我哪……

對於平陽守軍是先去攻打西平城,還是先尋找和捕捉郭太所部,數日以來,劉、陳、姚三將始終爭持不下。陳安是主張去打郭太的,一則他善將騎兵,乃欲與羯騎當面較量;二則騎兵機動性強,若不能先將之摧垮,咱們敢全力去攻西平城嗎?

再者說了,就平陽城內這一萬多兵,對於汾西之敵占據了絕對優勢,本來先打誰都沒區別。然而大敵還在汾東啊,倘若急援西平城,兩時可至——當然更大可能性是先攻平陽,圍魏救趙——那咱們撤下來的途中,若是被羯騎抄殺甚至是牢牢咬住,恐怕全局都會糜爛吧!

劉央卻不贊同陳安的主張,一則他本人善將步兵,打騎兵沒有充足把握,二則,他的理由也很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