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剛硬的寡婦(第2/3頁)

裴氏想了一想,就問:“大連自可暫匿此府,但不知其後有何打算啊?”

劉隗道:“臣當前往長安,向大司馬申訴……”

裴氏說既然如此,不如我派人護送你到江邊去吧——“唯聞王處仲軍陳石頭,不如過覆舟山,自下遊涉渡,先向徐方,求卞望之援手。”

即命裴常,等到天黑,便將劉氏一門裝上馬車,送去長江岸邊,並且尋找船只,助其渡江。

……

再說錢鳳一得到罷免刁、劉二人的制令,當即親往搜捕。先去刁協府上,卻不見人——早就跑了——被迫再轉向劉府,卻也毫無所獲。賀隰時在府中,錢鳳倒也是不敢拿他怎麽的——終究是賀循之子,江東大戶子弟啊——只是請問,劉大連往哪兒跑了?我奉丹陽王之命,捕其下獄。

賀隰搖頭道:“但知偕家眷出府而去,吾實不知其所往也。”

好在很快就有人跑來匯報——因為江左世族,不分南北,恨刁、劉的人實在太多了——說看見劉隗的馬車進了吳興王府。錢鳳不禁頓足,說:“是我之失,理當先斷其退路才是!”

等跑到吳興王府上,天都快要黑了,錢鳳急命將王府團團圍住。裴嗣出而探問,錢鳳說是為了搜捕逆黨劉隗,同時保護吳興王不受彼等侵擾。

兩人正站在門口對話呢,突然之間,府門大開,藩王儀仗並舉,隨即裴氏牽著年方九歲的司馬沖昂然而出。錢世儀急忙叩拜施禮,就聽裴氏喝問道:“汝既從王鎮南而來,不前去剿滅城南叛賊,如何倒在城內大搜?且今圍我王府,得無欲謀逆麽?!”

錢鳳叩首道:“臣不敢,臣此來,本為……”

裴氏打斷他的話,厲聲道:“汝欲殺我便殺,欲害丹陽大王亦請便,但須留下吳興王性命。若敢將一刀一矛指向王駕,異日大司馬將關中十萬雄師來,必車裂汝等於市!即王鎮南,恐亦難逃西市之戮!”

包括錢鳳在內,武昌軍士見其狀而聞其言,莫不觳觫……

裴氏出身顯貴,且青春即有風骨,否則也不會身陷羯營之中,還敢大半夜的孤身一人跑馬廄去救裴該了。其後與裴該受拘羯營半歲有余,雖然主要是裴該扛在前面,但她各種妖魔鬼怪一般的胡羯也見得多了,當時都沒嚇破膽,如今又豈會畏懼錢鳳等人啊?就你們這小陣仗,壓根兒不夠瞧的!

而至於錢鳳,他自然不敢得罪裴氏,關鍵不在於裴氏拿吳興王司馬沖當擋箭牌,而是其身後還站著一位裴大司馬呢……想王敦擁江南雄兵,駐在武昌,倘若不懼裴該,早就可以發兵沿江而下,去鏟除刁、劉了,又何必如此的大費周章啊?

在原本歷史上,王敦就是無詔而起兵,以討刁、劉的,那會兒建康城的防禦力要強得多了,撿選上萬流民為兵,且郗鑒正好率部南渡。如今的建康則幾如空城,江北流民泰半被裴該、祖逖遷歸原籍,或者塞進屯所了,郗道徽更是遠在青州……

王敦這麽搞,錢鳳這麽謀劃,就是為求一個大義名份——丹陽王司馬睿親自下令,召我帶兵到建康來,即便洛陽朝廷、長安行台,都挑不出什麽錯兒來吧。而若無這一紙詔命,即便國家方用兵於北,無暇南顧,也絕不肯聽之任之,必將號召諸郡起兵進討。

到了那個時候,甘卓還肯聽命嗎?你猜湘州刺史應詹、襄陽太守司馬承等人站在哪一頭?甚至於連老對頭周訪都很可能揮師東向,欲圖復奪荊州了!他王處仲再怎麽能征慣戰,錢世儀再怎麽足智多謀,恐怕都扛不住這群狼搏熊之勢啊!

錢鳳本以為吳興王府上不過數十名侍衛,寡婦孺子的,容易嚇唬,只需稍稍將兵一圍,自然恐懼,會拱手把劉隗給獻出來,沒想到這裴氏婦人如此的剛硬!錢世儀莫可奈何,只得連聲謝罪,即領士卒撤去——當然啦,他自然會派眼線監視王府各門,以防劉隗逸出。只要劉大連不走,等到王鎮南進入建康,他必有多種手段可以逼得裴氏把人給交出來。

裴氏也不理他,自命裴常以王府儀仗護送劉隗一家——有膽量你動動吳興王儀仗看看啊?

錢鳳自然無此膽量,只好遠遠綴在後面,然後黑更半夜的,很快就追丟了……正在郁悶,忽見一車迤邐而來,錢世儀便即迎上去打問,汝等可曾見過吳興王的儀仗哪?

車中並非他人,乃是庾亮庾元規,白晝前往城外友人處吃酒,回來得晚了一些,正好碰見錢鳳。雙方見面行禮,錢鳳知道他是王導之友,也不敢無狀,只是好言探問。庾亮就問了:“卿等往尋吳興大王車馬,欲圖何為啊?”

錢鳳道:“恐怕劉大連藏匿其中,鳳奉丹陽大王令旨,前往捕拿。”

庾亮“哦”了一聲,手撚胡須,略略一頓,便即笑道:“惜乎,未曾見也。”然後又問:“不知可擒住了刁玄亮不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