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復置上郡(第2/3頁)

此桌案不但高,而且還大,方便堆疊公文。此刻桌上正有一份文書,從洛陽傳來,是就裴該此前請復上郡之事,給出的允準答復。

後世的陜西省北部、甘肅省東部,以及寧夏回族自治區,是從秦代才開始被納入中國版圖的,此前則為諸戎所居。秦自滅義渠,便大規模向西北方向擴展,郡縣化後,即在此地設置了上郡、北地和九原三個郡——九原郡已經深入後世的內蒙古自治區,位於河套地帶了。

漢初,這片土地為匈奴所占據,其後武帝屢伐匈奴,直至河套,在此地設置了朔方刺史部。逮至東漢,其地分屬並、涼二州——東面的上郡和北面的朔方、五原等郡,歸並州,西面的北地郡則屬涼州。

漢末大亂,西戎趁時而起,無論其後的曹魏還是司馬晉,國家在西北方向的疆域都大幅度南縮,不必提朔方和五原了,東部甚至被迫放棄上郡,退至馮翊,西部的北地郡則縮水了一半還不止。

如今這片河西北部的地區,仍為氐羌所占據,其中勢力最大的便是虛除部了。虛除部在晉朝國勢尚強的時代,也曾接受羈縻,恭奉晉之正朔,但其後胡漢崛起,其酋權渠便開始左右搖擺,兩頭押注——乃有與劉曜合兵南犯之事。

只是虛除權渠很快就跟劉曜翻了臉,繼而劉曜放棄高奴,東入平陽秉政,使得虛除部勢力更大。對於裴該的關中政權而言,劉粲敗退,胡漢被迫采取守勢,暫不為患,西北方向零星勢力,也有涼州張氏牽制,他唯獨需要擔心的,就只有南面的成漢和北方的虛除了。

雍、涼隔祁山對峙,無論巴氐北出,還是晉軍南征,都受限於險山狹道,裴該若是只求防守,難度並不甚大。但北方的虛除等氐、羌就不同了,倘若分道而進,勢必難以處處封堵——遊牧民族就是這點討厭,即便其力不足為中國之大患,三天兩頭地小股入境騷擾、搶掠,也足夠中國政權頭疼啦。

況且虛除部還不是小股,據說統合各部,勝兵不下五萬之眾……

因此裴該希望能夠重新羈縻虛除部,使他們先安分一陣子,以待自己於關中從容積聚。此前他就曾經派遊遐跑過一趟,責問虛除權渠因何黨附胡寇,侵擾關中——當然啦,這是因為權渠已經跟劉曜鬧翻了,裴該又曾大敗劉曜,遊子遠故此才敢跑去,假意問罪,其實是給權渠一個台階下。

虛除權渠也不傻,當即表態,說我遠方戎狄,不明中國之情,還以為晉已亡,漢復興呢,則從漢討逆,順理成章啊——後來才明白,敢情我被劉曜那混蛋給騙了啦!既知晉朝仍在,且有復振之意,我自當歸從王化,臣服於中國的正統王朝——但是,是不是該封我個官兒做,才方便宣示部眾,凝聚人心啊?

封贈戎酋官職,又不需要支付俸祿,也不需要裂土分茅,不過是承認你對舊有領土的統治權而已,這般惠而不費之事,裴該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只是他垂涎於漢代的故土,仍然幻想著有朝一日,胡氛靜息,國家強盛,我會把失去的土地再拿回來!

什麽收西域而逾蔥嶺,攻波斯而向羅馬,這又不是玩兒《成吉思汗》的電子遊戲,根本無謂空想;但盡我余生,只要有機會,秦漢故土是一定要恢復的。

因此上奏洛陽朝廷,建議復置上郡,其範圍就包括故漢上郡及北地郡的北部地區,恰好是虛除等部遊牧之所。雖然暫時可不安置流官,但等我將來力量足夠了,北逐氐、羌而占有此地,就算是先有了大義名分啦。

關鍵是他看這年月的官僚,多數已無秦漢時代拓土萬裏的雄心壯志,則你命他們收復國土,比命他們開拓邊疆,阻力總歸要來得小一些。

洛陽方面有梁芬、荀崧主政,對於裴該的上奏,絕大多數都是當即允準的,難得的是這回連祖約也不加阻撓——可能是祖逖已歸洛陽之故吧——很快就給出了滿意的答復。即置上郡,任虛除權渠為上郡太守,並且還給他加上平北將軍、都督上郡戎部諸軍事、奢延侯的頭銜。

——奢延為故漢上郡置縣,如今當然是沒有的,但咱們可以先在地圖上標出來。

洛陽方面並沒有頒發制書,而命長安行台制詔,以招撫虛除權渠。

裴該仔細閱讀這份文書,確定其中沒有什麽隱意——他怕祖約給自己下套兒,同時也尋思著,祖納怎麽還不從建康北上呢?這年月的交通水平真是太落後啦——這才署上自己的名字,事下長史裴嶷,由民部核發,再轉司馬陶侃,由行部擇人前往頒詔。

雖然必須兜這麽一個大圈子,但為了避免自己過於獨斷專行而導致政事有誤,該有的制約還是要規定的,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