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我之所在,即裴柏也!(第2/3頁)

只是士氣這玩意兒,無形無質,即便積年宿將,也不敢說能把士卒心理摸個十足十。置之死地,是否真能夠激發出將士們絕大的勇氣來,誰都說不準啊……

劉雅便道:“還請殿下先期退往河東……”不等劉粲否決,他就一口氣解釋說:“其一,河東遇襲,靳將軍難以安保,倘若渡口為敵所奪,即便摧破當面晉師,我軍也難以得歸。必須殿下親往,始能鎮定宵小,穩固後方。其二,我若在此不動,無一兵一卒有後撤之意,則裴該豈敢輕率來攻啊?唯殿下先領一軍自河橋而退,晉師河上舟船必然偵得,以報裴該,裴該以為我軍俱懷歸心,不肯死戰,始肯全師攻我。”

劉粲沉吟道:“只恐我這一去,動搖士氣……”

王騰道:“不妨,可將殿下大纛仍留軍中,以堅軍心,並惑晉人。”大軍既在渡口,占據河橋,則往來調動實屬正常啊,就說是到河東去催糧的,士兵們不至於因此而心懷恐懼或不滿吧。

他們把台階擺得足夠平整了,劉粲也便安步而下——其實河東遇襲的消息一來,他就已經想要落跑了——當即指指劉驥:“賢弟可隨我先歸。”

因為他實在對這個兄弟的膽量和軍事才能感到失望透了,但若自己先退,留下劉驥,則劉驥以大將軍的身份,天然就能晉位全軍統帥,無一將有威望、資歷可以壓在其上。還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則——“主將之位,由喬車騎主掌。”把留後事交給了喬泰。

於是這一日的午後,劉粲、劉驥兄弟便混雜在士卒之中,率領三千人率先通過了河橋。陶侃偵得其情,一方面急報裴該知道,一方面帶著舟船前來堵截,亂箭齊發,射死了不少急著過橋的胡兵。不過胡兵以強弓還射,晉兵折損之數也不在少。

裴該正在與諸將商議,說劉粲有欲退之意,咱們不能再等了,必須即刻全師進擊,摧破當面胡軍!正在商量進軍先後,以及各路如何策應的問題,陶侃遣人送來了急信。郭默想了一想,便道:“可遣人往覘胡營,既某軍先退,營中必然騷亂……倘若其營不亂,則恐怕只是普通調動,我軍急往相攻,未必容易得手啊……”

甄隨一撇嘴:“胡軍十萬,我軍不過其半……”這是只計各營正兵,根本沒算輔兵和押運物資的青壯——“本便是一場惡仗,豈有輕易便能得手之理啊?難道因為懼怕死傷,便不往攻了不成麽?”

郭默笑笑:“我非此意,唯請大都督謹慎從事耳。”

甄隨還想說什麽,卻被裴該擺擺手給制止了。裴該道:“劉粲若先遣某軍自河橋而退,必然搖動士氣,十萬大軍,將不戰而自潰。是故不必覘望,便可知彼必以救援河東,或者摧運糧秣為辭,以此穩定軍心,實際使貴酋先遁……我疑劉粲即在其中!

“本待明日決戰,既如此,不妨今夜便遣軍騷擾胡營,見彼調動之勢,乃可知劉粲是否尚留軍中。倘若胡軍有備,使我難以近前,還則罷了,若能迫近其壘,即可宣揚,劉粲已自先遁了,則胡眾之心必亂,其氣必奪!”

隨即注目甄隨:“卿既素有膽量,可肯今夜先發否?”

甄隨大喜,當即出列,拱手道:“末將願往!且若劉粲已不在河西,胡軍調動起來,必然滯殆,說不定末將便能直入胡壘,還望大都督遣軍合後,或者今夜便能破胡,不必更待以明日了!”

陳安、姚弋仲、王堂等將幾乎是同時起身,一同請令道:“末將願隨甄督前去破胡!”

裴該一拍桌案:“卿等人人爭前,乃見我軍士氣可用——破虜必矣!”幹脆,咱就今晚打得了——“王堂可率部接應甄隨,陳安、姚弋仲各將本部佐之。我為第三陣,若見我大纛已臨胡壘,郭將軍可率各部繼之,一舉而將胡寇迫下河去!”

……

甄隨回營之後,便即召聚那五百壯勇——他如今又把人數給湊齊了——將出酒肉來,與眾兵飽餐一頓。隨即甄隨便舉著酒盞對部下說:“河上偵得,劉粲已然先退,如今胡營無主,眾心不定,是故大都督有命,破胡便在今夜!老爺百般求懇,終得大都督允諾,以我軍為先行,必要一舉而入胡壘,去斬賊酋首級!

“汝等自從跟著老爺以來,吃了不少苦,但唯吃苦,戰陣之上,性命才易得全。此番若能順利破胡,奪得首功,我便率汝等直入河東,那裏是大都督的故鄉,百姓必將簞……殺羊宰豚,款待我等。聽聞河東女子甚美——若不美,如何生得出大都督這般清秀容顏來啊?”

——其實裴該不過中人之姿而已,只有跟這些大老粗相比,才能算是清秀的;而且裴該之母,也就是裴頠正室,本乃王戎之女,是瑯琊人氏,跟河東女子是否漂亮,連一毛錢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