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攻城(第2/3頁)

周晉拍拍他的肩膀:“汝真忠勇之士也!”但是隨即就說了,你還帶著傷呢,不能走遠路,我還是派身邊健行的部曲前往好了——“汝且下去好生歇息,將養傷勢,不日胡寇來圍城,還須出力助守!”

楊清心中暗罵了一聲,卻也莫可奈何,只得懊喪而退。

……

直到夏陽涉渡的第二天午後,才有胡漢旌幟出現在地平線上——大將軍劉驥、冠威將軍蔔抽、武牙將軍李景年等率萬余精兵,來攻夏陽。

劉驥是劉聰第六子,爵封濟南王,在諸兄弟中與劉粲最為親密——不象老二劉易和老五劉敷,其實對劉粲設謀廢黜劉乂,是並不以為然的,只是諫阻無效——其人身高八尺,腹大十圍,生得甚是榔槺,若再穿上鎧甲,普通駿馬都難以長久馱負。

所以劉粲光從渡口馳來夏陽城下,這不到十裏路,他就已經換過一回坐騎啦——大將軍常用座駕不下十匹,隨時都得跟著。等到了夏陽城下,士卒安營下陣,劉驥朝城上一望,不禁撇嘴,說:“如此彈丸小邑,擡足便可蹉踏,皇太子又何必遣孤來啊?”

冠威將軍蔔抽勸慰道:“大將軍所言差矣,在某看來,夏陽之得失,才是此戰之關鍵!”

蔔抽本是匈奴大姓——匈奴王族以下四大貴姓原為呼衍(呼延)、須蔔、丘林和蘭,漢化後須蔔改為蔔、丘林改為喬——世任左右沮渠的顯職,但在屠各篡取了南匈奴之政後,也陸陸續續目四大姓為屠各,就仿佛後世的“擡旗”一般。所以這位蔔將軍的家世頗為煊赫,身份也是相當高貴的。

他對劉驥說:“馮翊境內三渡:夏陽、郃陽、蒲坂,料晉人必有重兵守護中部的郃陽,以策應南北兩翼。我軍雖然得渡,尚未能南下入平,晉人必將主力來逆,以封堵前途。則若能攻取夏陽,在河西便有依托,糧秣可源源不斷自河東運抵,屯積於此。若不能得夏陽,則如芒刺在背,大軍便欲南下,運道也將懸危。是故皇太子命大將軍來攻此城,正見寄望之殷。”

劉驥笑道:“蔔將軍好見識。我非不知夏陽之重要,但見城小堞卑,不難攻取,難免有牛刀宰雞之嘆了。”

武牙將軍李景年勸諫道:“如今之晉人,與往昔不同,大將軍慎勿輕敵……”

劉驥瞠目喝道:“胡兒怎敢嘵嘵置喙?!”

李景年出於匈奴前部,還沒得著“擡旗”的資格,所以劉驥一向瞧不起他。話說劉淵是自命中國人的,也有混一百族之志,但到了劉聰和劉粲這兩代,民族歧視心態日益嚴重,屠各顯貴,往往輕視匈奴。在他們看來,我等乃人上人,匈奴、晉人世豪及氐羌顯貴尤其王室姻族乃是我等臣仆,其下各族都如同奴隸一般。

羯人當然也是奴隸了,即便石勒貴為趙公,在劉粲兄弟看來,也不過我家牧馬之奴而已。

所以劉驥當面呵斥李景年,李景年滿面羞慚,拱手謝罪。倒是蔔抽幫忙說了幾句好話:“李將軍也是好意,還望大將軍勿太輕視晉人,晉人從來擅守,而攻城非我等所長啊。”

劉驥冷笑道:“既然李將軍謹慎,那便主護營壘吧,蔔將軍可隨孤前往攻城——或許營壘未完,其城便下了,哈哈哈哈。”

當下花了一個多時辰紮成一些木梯,劉驥便命蔔抽率先攻城。蔔抽一聲令下,數千胡軍排列方陣,大盾在前,弓手雜於兩翼,護著中央木梯,緩緩地便向夏陽城壁推進。

夏陽城確實不大,城壁不過三丈來高,城前雖有羊馬垣、護城壕,壕中卻無水——這還是裴該引入了一些後世的築城法,麾下將領有樣學樣,倘在周晉駐守夏陽之前,恐怕連羊馬垣和幹壕都不齊備。但對於比較講究技術的吊橋,周晉就搭不起來了,四壁前都有狹窄土路,可以直通城門。

只是胡軍沒有大的攻城器械,劉驥也不耐煩花比較長時間去造撞車,所以胡軍主要目標不是城門,而是城壁。

看看接近城壕,就聽一聲鼓響,羊馬垣內,以及城墻之上,當即萬箭齊發。蔔抽在陣後手搭涼篷,仔細觀瞧,默默心算,得出結論:晉人有弓千張,守軍應該不足三千。

而且弓具普遍偏軟——終究不是誰都能配得起那些起碼費工一年才能制就的良弓的,大部分弓具即便拋射,百步距離也就頂天了,而且普通箭簇不重,百步之外幾乎就傷不了人。這一輪箭,胡兵不過才倒下十數人而已,根本無損於陣列,也阻止不了前進之勢。

蔔抽下令磨動旗幟,胡陣的行進速度就此加快,其中正當城門的方陣瞬間收窄,湧上土道,臨壕的隊伍則左右散開,讓出中央的長梯來,架壕而過。於此同時,第二輪箭又到了,因為受地形影響而略略松散的胡軍當中,傷亡數陡然增高。這一來是因為距離更近,箭易取準,殺傷力也逐漸增強,更重要的是周晉在城壕內埋下了不少的尖樁,即便箭射不死,一旦跌入壕中,則九成九都難以再攀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