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上山(第2/3頁)

甄隨一撇嘴:“汝等確實甚愚。我說得很是明白啊,若自舊有道路上山,九成難克,唯自無路處踏出路來,才能出楊難敵之不意,攻破此山!”

隨即細細指點,說我發現正面陡崖,防守最稀——終究仇池山範圍很廣,但山上氐兵數量有限,不可能處處設防,而只能選擇重要節點守護——我打算挑選五十名精銳,就象攀爬城墻那樣,以撓索勾連縋上,第一處落腳點是在這兒……然後這裏是第二處落腳點……

二將聞言大驚,急忙勸阻。熊悌之說了:“正面陡崖確如城壁,但天下豈有如此峻高之城池啊?即便前往軍佐所言第一處落腳處,高度也超過了普通城壁的兩倍,一旦失足,屍骨難全……”

王澤也說:“此計甚是懸危,即便能夠順利攀上,氐眾但有一二人阻路,便萬馬千軍不能展布,況止五十人!”就好比攻城,其實若能壓制住城上弓箭手,無論用繩索還是用梯子,想要攀登上去並不為難,難的是先登者可能遭到多名敵軍的夾擊,使其難以在城墻上站穩腳跟,後續也無法跟上相助。那你這樣爬上去,不是白送人頭嗎?

甄隨笑道:“汝等不慣爬山,在我眼中,此山雖陡,卻與通途並無太大差異。且我率五十人上山,不過突出不意,擾亂敵勢而已,汝等趁機率兵沿路而上,兩向呼應,便有破敵的機會……”

王則、熊悌之聞言,各自心驚,於是唾沫費盡,反復勸阻。甄隨卻壓根兒不理,最後甚至說我這不是在跟你們商量,我是在給你們下命令!

……

甄隨是武陵蠻出身,不過老家在晉代並不屬武陵郡,而屬其北的天門郡,族眾分布在充縣、溇中之間,也就是後世的張家界市北。蠻部一旦起亂,就習慣性往山裏跑,曾經據守過雲夢山,也就是後世的天門山。雲夢山之險峻,在甄隨看來,不遜色於面前這座仇池山,且更高聳,直入雲霄。

——其實論海拔,仇池遠比雲夢為高,但其周邊也皆高阜,雲夢之下卻多深谷,從山下到峰頂的高度差,倒確實是雲夢更勝了一籌。

甄隨少年時代,基本上就是在雲夢山裏長大的,因為其族十年裏倒有七八年都在與官府作對,動不動便即避入深山,以禦官軍進剿。故此對於一座山寨應該怎麽固守,甄隨經驗非常豐富,倒過來想,則當如何進攻,也容易籌謀對策了。

他當然也知道這是一步險棋,但一則自家用險用慣了的,二則前幾天才剛來就放過大話,倘若遲遲不能有所進展,必遭王、熊二將恥笑啊。故此不聽人勸,執意前往。

再者說了,以甄隨看來,這山若不用險,除非堆人命,否則是肯定攻不上去的。大都督還想盡快平定秦州,好東向去打平陽呢,倘若在武都郡內長期保持重兵,圍攻一座難以攻克的險山,全盤規劃肯定都會被打亂。

當然啦,甄隨還真沒有對裴該忠誠到大都督的旨令要凜遵,大都督沒提過的,自己也要想方設法為其解難,哪怕身死,在所不惜的地步。只是這種險山,估計裴軍中除了自己別人都不可能打贏,難免見獵心喜。且若自己能夠打贏,日後必有大把的上陣機會;而若自己放了大話,卻最終打不下來,以後會不會再沒機會自作主張、展布手腳了呢?

有險又如何?去冒啊!冒的風險越大,收獲的勝利也就越甜蜜不是?

於是便在部屬中精挑細選出五十名也是山民出身的勇卒出來,甄隨領著他們,悄悄接近山壁,然後拋索攀登。爬山這事兒難不倒他,再加上經過多日來的勘察,確實這一路防禦頗為稀松——主要是楊難敵壓根兒想不到有人會從這沒有道路的地方上來——故此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竟然被他有驚無險地摸到了山腰部分。

其實也不能說是無險,間中就有三名士卒因為撓索不牢等種種原因,掉下山去摔成了肉餅。好在甄隨早就下令人人都口勒竹枚——就跟奇襲時對待戰馬一般——所以你就算摔死,也叫喚不出聲,不至於驚動了山上的氐卒。

等到上得山來,甄隨也不禁有些後怕,心說我原本還計劃趁夜攀爬的,如此更能起到奇襲之效,倒是王澤扯著衣襟,死活不讓,才改成了白天爬……這要真是半夜,黑漆漆的難以視物,估計掉下去的就不止三人啦,三十人都嫌少啊!

本來原計劃還要再往上爬一程,但在這個落腳點附近,他卻猛然間發現了一棟意料之外的木屋,不禁驚得後背全是冷汗。事先審問俘虜,主要是確定防守諸壘,然而山上並非只有氐卒啊,老弱婦孺的氐民也有不少——終究仇池山對於仇池氐來說,是大本營,而非一座純軍事用途的堡寨——各覓合適處建造房屋,俘虜就不可能全都清楚,並且逐一作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