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死相(第2/3頁)

且若城陽乃至東海、瑯琊有失,我據東萊,那也是孤懸在外,缺乏策應,形勢未必就能比河北的邵續為好。到時候真能有力量進攻廣固嗎?不會跟鞠彭似的,反倒被曹嶷壓著打吧?

可是……如此良機若然錯失,誰知道鞠彭會不會改主意,將來不肯把東萊再給我了呢?東萊人見我率兵臨近,卻又不敢入郡,會不會埋怨我呢?我可該怎麽辦才好啊……

……

先不提蘇峻躊躇,且說溫嶠奉劉琨之命南下,先到厭次去說得邵續反正,繼而南下東莞,面會郗鑒——他沒去找蘇峻,純屬瞧不起那一介武夫——然後折向西方,先後拜會了徐龕、桓宣等人,並在他們遣軍護送下,順利抵達了洛陽。

在洛陽先覲見天子,再與祖逖、荀組、梁芬等當權者懇談。祖逖表示,劉司空若能與段部鮮卑合兵,南下攻打冀州,朝廷自然樂見其成,然而——這個時機選擇得不大好,去歲河南歉收,兗、豫也只是平年而已,再加上修繕洛陽和大駕東歸等事,物資損耗很大,實在難以派發大軍策應——“等閑數千人,不過試撓羯奴之背,使之不敢全力以拒劉司空而已……”

不過徐州方面糧秣充足,雖說裴該把主力全都拉到關中去了,據聞蘇峻在公來山上又重新召聚了近萬之眾,則——“若蘇子高肯發兵北上,攻打曹嶷,則厭次無後顧之憂,或可與卿等相呼應。”

溫嶠請求說:“如此,還望朝廷下詔,命蘇子高率師北上。”

祖逖點點頭,說這個當然可以,只是——“裴公留台長安,蘇某為其所命,若裴公首肯,蘇子高必不敢違命也。”言下之意,光朝廷下旨還不夠,蘇峻可以找出各種理由來搪塞,除非裴該也同時給他下命令。

不說亂世了,即便太平時節,亦有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講法,蘇峻在東莞,距離洛陽很遠,則其因應具體情況,拖延乃至於違抗朝廷的命令,也算不上什麽大罪——只要你別陽奉陰為,老老實實編點兒理由出來,遣人來洛陽打官司就成。故而對此,祖逖、荀組等都莫可奈何,才建議溫嶠再往長安一行。

溫太真長嘆了一口氣,心說我就是跑腿的命啊,上回從晉陽出來,一口氣跑去了江左,這回從薊城出發,目的地又遠在關中——差不多要把天下打個對穿哪。

可是為了自家姨丈的事業,溫嶠也無可抱怨,只得辭別了祖逖等人,駕車入關。進長安城之時,他向守卒打聽,這個辰光,大司馬可能身在何處啊?

守卒指點道:“當在府內辦公。”

裴該原本上班的地點是長安小城裏的尚書省,於荀氏待產之際搬回了自家府邸。他後來一琢磨,雖名留台,其實幕府,我不應該再回到小城去——長安既然升格為西京,則小城內的殿堂就是行宮啊,人臣往居,大不宜也。而且更重要的,是太不方便了……

於是擴建大司馬府,形成前署後居的格局,而把長安小城徹底空出來,只命人日夕修繕、打掃,以備天子駕臨——當然啦,裴該是不希望司馬鄴真回來的。

理論上若天下太平,天子自可西狩,暫居別京;但如今天下方亂,你又才剛返回洛陽不久,那還回長安來幹嘛?除非是被人給打得二度逃難……

溫嶠聽了指點,便即直奔大司馬府,投刺謁見。裴該請他進來,懇談一番,問問劉琨的現況,也仔細探詢幽、冀兩州的局勢。等溫嶠提起出兵策應之事,裴該當即首肯,說我這就行文東莞,命令蘇峻北上——未必能夠一直殺到黃河岸邊,但暫時牽絆曹嶷,應該不難。

溫太真得到了裴該的承諾,不勝之喜,連連致謝,然後告辭退出。可是他出了門,才剛登上馬車,忽聽有人招呼道:“溫君慢行!”

溫嶠回過頭去一瞧,只見府內匆匆奔出一人來,倒是認得——剛才在裴該面前自報過姓名——乃是大司馬參軍胡焱胡子琰。溫嶠趕緊回身行禮:“胡君喚我,不知何事啊?”

胡焱氣喘籲籲地道:“非我喚君,乃裴公召君入內復見。”

溫嶠不禁疑惑,心說這是出什麽事兒了?我在裴公面前,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裴公各種質詢,我也都逐一給了解答,為什麽這麽著急又要叫我回去?天都這般時候了,我也不可能才出大司馬府,就直接駛離長安城啊,有什麽急事不能等到明天,非要命胡參軍追出來叫我?

但他當然不敢拒絕,只得重整衣冠,跟隨胡焱再入大司馬府。路上試問,你知不知道大司馬急著叫我,究竟為了何事啊?胡焱很明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湊近一些,壓低聲音說道:“君才下堂,郭祭酒便至……”

溫嶠不禁一皺眉頭,忙問:“郭祭酒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