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驅虎吞狼(第2/3頁)

卞壸將供輸兗東之事委任給了熊遠,熊孝文也鬼,派人去跟桓宣、徐龕等人商量,說朝廷本無徐糧供兗之事,所以這糧草物資麽,我不能白給,你們得拿東西來換。那麽用什麽來換糧食、食鹽,以及彭城出產的銅錢、兵器、農具之類呢?

實話說兗東之地,也就是後世的山東省西南部,礦產資源並不豐富,也就泰山有金,且兩漢時期便已開采殆盡了。桓宣、徐龕等人盡搜領內,毫無所得,無奈之下,只好用人來湊數——但凡剿滅的匪幫,以及各縣死囚,全都不殺了,一律送去徐州開礦,做苦役。

故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今天下之富,無過徐方——主要是局面長期穩定,生產力逐漸恢復之故——卞壸手裏有錢有糧了,原本計劃用來開發新定的北部各郡國,如今則幹脆資助蘇峻,北伐青州。

卞壸答應得好好的,但劉胤就是不肯返回厭次去復命。在他的估算,即便以如今徐州的實力,想要攻滅曹嶷,半得青州,都非得兩三年不可;而若石勒大軍南侵,厭次彈丸之地能夠守得住兩三年嗎?我還回去幹嘛?

然而劉承胤表面上卻一副正義凜然之貌,說我既得邵將軍重托,那麽徐州軍一日不入青州,我就一日不能返回河北——我得親眼見著你們把曹嶷滅了,或者起碼打得他不敢冒頭才成!

卞望之無奈之下,只得允其暫留開陽,隨即各地的糧草物資便即源源不斷運到了公來山上。蘇峻接到物資大喜,當即召聚部眾,商議北伐之事。

他說我計劃先往東打,占據城陽郡治莒縣,以之為根基,向北橫掃整個城陽郡,甚至可以一口氣打到我老家掖縣去。眾人都質疑說:我等若率軍東出,曹嶷卻揮師直南,來襲我後,又該如何是好啊?

曹嶷的大本營是在廣固城,其實這座新造險塞並不在青州境內,而正是在東莞最北部的廣縣——想當初曹嶷反正之時,卞壸便即行文,請他退出廣縣,曹嶷自然理都不理。那麽如今咱們跑去城陽了,曹嶷若自廣固出兵,三五日便可抵達公來山——不就抄了咱的後路了麽?

對此蘇峻只是笑一笑:“守土之責,在東莞郡守,幹我何事啊?”

當日郗鑒在得了蘇峻的增援,擊退青州兵以後,為防曹嶷再來,便將郡治由東莞北移到了蓋縣,正好擋住了公來山。蘇峻的想法,曹嶷就算南下,也不可能繞過蓋縣,先來打我的公來山,郗鑒若能守住蓋縣最好,倘若守不住,以他的個性,還會再上公來山。而我如今在山上密設堡壘,只要留一兩千人守護,青州兵沒十天半個月是攻不下來的,有這段時間,我大可以率兵回援,甚至於直接去抄了曹嶷的廣固嘛。

關鍵是到了那個時候,郗鑒還得由我再救一回——且看他郗道徽在我面前還擡得起頭來不?!

……

邵續遣劉胤南下聯絡卞壸,石勒自然也會派人去廣固聯絡曹嶷,請他發兵渡河,夾擊厭次。曹嶷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等到使者一走,卻對部下說:“河北之亂,本當石某自定,關我何事啊?”

其實曹嶷正在琢磨著,是不是尋找某個契機,再度易幟,倒向晉朝。原本是因為北方石勒勢大,而南方徐州空虛,他才瞬間翻臉;可誰想派遣劉巴攻徐,卻鎩羽而歸,且蘇峻竟在公來山駐兵,其勢日盛;相比之下,石勒倒把主力全都調去了並州,而且邵續又再次歸晉……

如此一來,石勒有邵續攔著,短期內是威脅不到青州的,南方的蘇峻倒是秣馬厲兵,虎視眈眈。曹嶷心說我要不要再次歸晉為好啊?只可惜不是你說降就能降的,還得對方接納你才行……要找個什麽機會,通過何種途徑,才能遂其所願呢?

上次曹嶷歸晉,乃是王貢前來勸說,王貢是裴該的部下,既曾一度背叛,肯定裴該這條道兒不大好走了。曹嶷因此秘密遣使南下,去聯絡建康的司馬睿和南昌的王敦,只可惜使者還沒回來,就聽聞了蘇峻動兵的消息。

曹嶷急忙將主力從東方召回,打算堅守廣固,打一場防守反擊戰。

他致力於平定全青,可是能力有限,辛苦數年,僅僅控制住了西部的濟南、樂安、齊國等地而已,半島上很多地方武裝多不肯從命——不僅僅是從前的蘇峻——尤其在他歸胡之後,更是整鄉整縣地掀起反旗來。因而曹嶷這數年間,主力一直在半島上“剿匪”,然而卻成果寥寥。

其實在原本的歷史上,差不多這個時候,曹嶷就已經基本上鎮定了山東半島,並且在明年最終迫走蘇峻和東萊太守麴彭。然而歷史已然改變,他先是被迫跟石勒打了一場大仗,損失慘重,繼而蘇峻南下得用,又極大動搖了半島上的民心——加上裴該在關西的勝利,也使晉民多數認為恢復有望,不再肯輕易接受降胡的曹嶷的領導。所以曹嶷的勢力,比起原本歷史上的同時期來,要縮水了三成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