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生而異香(第3/3頁)

對於持一技之長前來應募,或者因其技能而被地方官舉薦,甚至勒逼前來的各路人士,裴該即便在百忙之中,也要親自審查。因為這活兒只有他能幹,終究他比旁人多了近兩千年的見識,是否靠譜未必能夠瞧得出來,是否完全不靠譜,那是一眼便可洞悉的。好比說耕作,有人獻上堆肥之術,裴該就瞧不出好賴來;但有人獻上祈神之術,說能使蝗蟲不生、稗草不長,裴該當場就命人將其亂棍給打將出去了……

只有裴公覺得可能靠譜的技術,才準撥下資金研發,試驗過程中,技術人員暫受五十石之祿,候其有成,給九品官銜。某些技術是可以立竿見影的,但相關農業方面的技術,則起碼得有半年,才能得見成效,是否真有普適性,恐怕非十年乃至更長時間的鉆研不可。

然而裴公輕授名爵的行為——雖然只是八九品小吏——卻遭到了幕府群僚的普遍抵制,裴該為此費盡唇舌,到處加以說服。其實古代即有農官之名,地方官會按時向朝廷薦舉擅長耕作的老農,由天子親自嘉勉,甚至於給祿,儒家學說即以農為重,還不會招致太大的反對聲浪。但對於向來低賤,且被視為別業的工匠、商賈,大家夥兒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裴該被迫做出一定讓步,商賈得向幕府捐助一筆資金,才準得官;至於工匠,裴該把他們召集起來,遣人突擊培訓,不管技術再強,功績再大,也非得能讀寫五百個字,並且聽過一經的講解,才可得官。

由此便可對外宣稱,此人雖為匠人,亦有士人之學,授官可也。同時裴該也希望工匠們都有文化,方便技術的進步和傳承。

唯有彭曉本身就是士人,雖然幹著工匠的活兒,但屬於高級技術人員,雖然沒能把裴該所要求的配方全都拿出來,被監督著不敢再偷懶,也已經有了部分成果,若依新政,起碼可贖前愆,免罪為民。偏偏裴該跟把他給忘了似的,根本就沒有要饒恕他的意思。

彭子勤在工坊裏真是度日如年啊,好不容易師父葛洪找了過來,聽他說明前情,好一頓訓斥後,便道:“我試往謁裴公,為汝求情吧。”但隨即一走就是十來天,影兒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