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狗改不了吃屎(第2/3頁)

剛才王卓警告裴該的話語,荀灌娘在屏風後面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的,不禁點頭:“正該如此,若非京陵公示警,恐怕……”不忍心去設想,也不敢再說下去了,微微一曲膝,便即退了下去。

王卓他們果然並未走遠,被裴氏仆役又請了回來。王聿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兒,不禁再度對老哥刮目相看——“今阿兄既立此功,有德於裴公,乃可更請高位。”王卓搖搖頭,囑咐他:“裴公必有以酬答我,然卿不可開口索要——市恩非德也!”

裴氏夫婦羅列珍饈——當然是跟他們日常飲食比,根本不可能達到王濟在世時王家的膳食水平——答謝王氏兄弟,鐘聲沾了光,也得以備位下座。裴該甚至還把老婆也叫了出來,並坐以宴請二王——這是一種極其親近的表現。席間裴該就說了:“王公雲能察人顏色,洞徹殺心,因此數次得脫厄難,我初時尚未信,實在慚愧啊……”

王卓苦笑道:“家門不幸,乃養成這般伎倆,實於家、國無甚益處……”

裴該說怎麽叫沒益處?你這不就救了我一命嗎?頻頻致謝,並且勸酒。王聿咬著牙關道:“此必胡寇所遣,果然狼豺之心!”裴該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對王卓說:“尚書右丞尚闕,王公可先任此職,歷一歲考績合格,即尚書亦可命也。”

尚書郎主要負責文字工作,尚書左右丞則負責省事和庶務,相當於尚書省的行政科長加後勤科長,兩者品級相同,都是六品,但一般情況下左右承要由積年、老成的尚書郎擔任,初守尚書郎是沒資格的。不過如今情況特殊啊,裴通不也一入省中,便得為左丞麽?那以王卓的家世、爵位,自可命為右丞。

裴該其實很想把王卓留在身邊,隨時幫自己觀察來訪者的神情,發現危險,及時示警。但問題王卓身為京陵郡公,不大合適入人之幕,而且聽其所言,他本人也沒有這個意願,甚至覺得是恥辱。那沒法子,只有暫任為尚書右丞,幫忙自己盯著省中人事了。

可是終究人家那一句警告,算是救了自己的小命,才給升半級,實在不夠意思。因此裴該就承諾,只要你幹滿一年,考評合格,我便別有大用——就算一步登天做尚書,那也不是不可能啊。

王卓暗喜,但臉上卻表現得雲淡風清,只是簡單地拱手答謝了一句而已。

……

第二天一早,文朗灰頭土臉地來見裴該,說我們審了那名刺客一整個晚上,全都累個半死,偏偏那廝牙關甚緊,什麽話都不肯說,只是央求速死。隨即建議:“恐是末將等相貌不夠兇惡,可否喚甄督來協助訊問?”甄隨那蠻子長得夠醜、夠兇,說不定就能撬開那家夥的嘴呢。

裴該擺擺手,說不必叫甄隨了,那家夥既然骨頭那麽硬,怎麽可能見著張醜臉就被嚇破膽呢?吩咐從人,再請京陵公前來。

隨即他就跟王卓兩人一起去看刺客。到了部曲們聚居的一間木屋外,從窗口探頭一瞧,只見那名“裴坦”如同個“大”字一般,手足都被木楔釘在墻上,上身剝得精赤,下身也僅著一條犢鼻,嘴裏仍然塞了東西……

除此之外,幾乎都瞧不出那是一個人來,渾身上下!滿是鮮血,多處皮肉外翻,也不知道是用鞭子抽的,還是直接拿刀子捅的……王卓見狀,不禁嚇得一個哆嗦,連退三步;裴該連死人都見得多了,自然不會在意,但仍不禁心想:這幫小子下手夠狠啊,而且竟然真沒把那家夥給拷死,這門技術究竟是從哪兒學來的呢?

詢問文朗,文朗苦笑道:“長安獄中有些積年老吏,慣會拷掠,我等特意喚來,主持用刑,誰想仍無效用……”

裴該下令:“扳起他的頭來,候王公看。”

王卓大著膽子,朝“裴坦”血肉模糊的臉上瞧了好一會兒,這才慨嘆道:“是所謂‘死士’也。”朝裴該一拱手:“這般人物,或者甘為其主而死,或者家眷為人所挾,恐怕不易使其開口。在王某看來,其面上只有一派死意,而無絲毫怯懦……不如便讓他死吧,這般形貌,看著實足駭人,也有傷裴公之德。”

裴該冷笑一聲:“彼欲殺我,我乃拷掠之,何德可傷?”隨即提高了聲音,特意讓屋中的“裴坦”可以聽見,吩咐文朗道:“卿去對這廝說,若道出背後主使,我便允其速死,且入土為葬。否則,便將其剝盡、閹割了,以高杆挑起,遊行天下,且看是否有人識得——既欲刺我,豈能容他全屍而死?!”

說著話一甩袖子,就扯了王卓返回了正堂。

時候不大,文朗一臉喜色地跑了進來,稟報說:“主公好計,那廝終於肯招了!”

裴該笑笑:“果然,主使者並非胡寇罷?”

晉胡之間本為敵國,相互爭鬥,無所不用其極,那麽劉曜或者劉粲派名死士過來謀刺裴該,本是情理中事啊,有什麽必要隱瞞呢?為什麽那“裴坦”要咬緊牙關,死都不肯交待究竟是誰派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