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運籌(第3/3頁)

祖逖又想了想,突然間捋著胡子笑了起來:“文約欲先定巴氐,恐怕是別有所圖吧?”

裴該也笑:“是謂‘醉翁之意’……”隨即反應過來,現在還沒有這句名言,於是幹脆把話給說全嘍——“醉翁之意,本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間——士稚可能洞徹其中緣由麽?”

祖逖說我覺得吧,你想暫且撇下劉聰,而先打李雄,用意有二。豎起一枚手指來說:“其一,若得蜀地,控扼長江上遊,則成王濬滅吳之勢,王處仲在江州、庾元規在建康,皆不能安枕矣。”

要是把關中和蜀地連成一片,便能對江南地區呈現高屋建瓴的威逼之勢,相信王敦就算是條龍,也得先給我蟠起來,庾亮再喜歡惹事兒,也得縮壁角裏去。

然後祖逖又豎起第二枚手指:“至於平陽,文約得無欲將其當作漢季河北之袁氏乎?”

就目前形勢而言,華陰以東,中原大地,是祖逖加劉琨,對抗劉聰加石勒,倘若沒有特別的變化,三五年內恐怕難分勝負。裴該認為只要祖逖不死——理論上還有好幾年壽命呢,而且說不定他心情一好,尚能多活幾春——河防基本無虞,而有祖逖隔河呼應,或許劉琨的結局也能稍好一些。

若等裴該定了關西,有穩固後方,挾戰勝之勢,加入戰團,起碼劉聰父子遭到三面圍攻,是一定扛不住的。然而他擔心形勢一旦發生這種變化,石勒基於唇亡齒寒之意,可能會傾全力以救援平陽——劉琨能夠擋他多久,需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故此——我先不東渡,卻南下去打漢中,平陽的壓力一減輕,以劉粲的個性,必然不會給石勒好臉色瞧,若石勒提前自立,二寇勢分則弱,就比較容易逐一擊破了。

所以祖逖才說,你是把他們當成漢末河北的袁氏兄弟了嗎?

當年袁紹死後,二子袁譚、袁尚相爭,曹操發兵河北,然而贏了一仗後卻又主動退兵了。因為郭嘉勸他,說那倆小子“急之則相持,緩之而後爭心生”。曹操用郭嘉之計,果然他前腳才退,袁氏兄弟後腳就殺成了一團,曹操這才能一舉而定河北,逐袁尚,復殺袁譚。

然而祖逖分析完之後,隨即便說:“如此一來,胡寇不足平也,唯恐石勒趁勢坐大……”突然間湊近裴該一些,低聲問道:“文約實與我說,君可曾遣使往河北去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