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獅子大開口(第2/3頁)

“如此說來,阿兄是想並領雍、徐二州……”裴通皺眉問道,“然而懸隔千裏,無此先例啊……”

“先例可由我而開!”裴該雙眉一挑,“若不然,敢請加號!”

“請加何號?”

“王彭祖僻處幽州,唯思割據,羯賊占據河北,竟不能禦,反與拓拔鮮卑共伐遼西,豈有恢復社稷,勤王救駕之意啊?這般小人,還寄望他做甚?!”

裴通又是一哆嗦,心說您這胃口未免太大了……王浚見為大司馬,難道你想要當大司馬不成嗎?

就見裴該望著自己,似笑非笑:“若大司馬不可得,即大將軍亦無不可。”

晉官最高,當然是兩個復古名號——丞相與相國——了,本非經制之職,只是臨時任命的。那麽在此二相兩王之下,目前誰名位最尊呢?非常搞笑的,竟然是遠在千裏之外,幾乎對中原局勢產生不了太大影響,尤其救不到長安的王浚王彭祖。

晉以太宰、太傅、太保為上公,除開國時外,基本上空缺不置,其下則為太尉、司徒、司空這三公——目前太尉是荀組,司徒是梁芬,司空是劉琨。此外還有大司馬和大將軍兩個武職,除非特意說明,否則例居三司之上。

——晉朝開國之際,即以司馬孚為太宰,鄭沖為太傅,王祥為太保,司馬望為太尉,何曾為司徒,荀顗為司空,石苞為大司馬,陳騫為大將軍,八公並置。

西晉前一任大將軍,乃是吳王司馬晏,也就是如今天子司馬鄴的親爹,洛陽淪陷時被害,就此不復置。大司馬自然是王浚,當初洛陽六月陷落,五月乃詔王浚為大司馬,純屬晉懷帝急紅了眼了,不顧一切地封官許願——可惜蛋用沒有。

裴該的意思,王浚那大司馬就是一空號,對國家社稷絲毫無用,我早瞧著不順眼了,不如把這個職位褫奪下來給我吧。倘若朝廷覺得面子抹不下來,還想羈縻王浚,沒關系,大將軍之職不是空著嗎?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裴通苦笑道:“阿兄毋得戲言。”

目前索綝也不過是驃騎大將軍而已,你要是做了大司馬或者大將軍,直接就跳到他甚至梁芬頭上去啦,若如王浚一般遠在千裏之外還則罷了,可你還想留在長安啊,那以後朝廷聽你的,還是聽索、梁二人的?他們又怎麽可能樂意?!

裴嶷笑笑:“行之,卿可將文約之語,通傳梁、索二公,取法乎上,得乎其中,料二公必有以報我。”

裴通咽了一口唾沫,心說好吧,你們獅子大開口,是否還價,要怎麽還價,反正我也做不了主,我把話帶到了就成啊。隨即轉換話題,道明了此番前來的真實用意:“梁司徒命我致語阿兄,若索公有征伐上邽之意,請千萬勸阻之。”

裴該略微一皺眉頭,隨即便問:“聞南陽王斷絕隴道,使關西之糧難以供輸,是故索公心心念念,欲討伐之。然卿明與我說,長安存糧,可支多久?”

裴通答道:“梁司徒使我對阿兄言,城中糧草尚可支一歲……然以小弟所知,關中諸郡早已斷絕輸供糧秣,前此唯得秦、涼二州之糧,今隴道既斷,恐怕即精細打算,亦不過煎熬半載罷了。”

裴該面露嘉勉之色——你瞧,關鍵時候還得是自家兄弟,就不肯幫著外人來對我扯謊,行之,我對卿寄予厚望矣。隨即便道:“卿可歸告梁司徒,即便有一歲之糧,關中諸郡不定,又如何西征上邽?若索公果有此意,我必竭力勸阻之。”

然後順便問一句:“卿今奉命前來,不知梁公許卿何職啊?”

“許小弟治書侍禦史。”

裴該笑笑:“止晉一品,如何得夠?”當即注目裴嶷,裴嶷就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遞給裴該——裴通斜眼一瞥,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些官職和人名,估計是徐、豫兩軍的有功將吏,打算來向朝廷請官求賞的。裴該即刻提起筆來,在最後面寫上裴行之的名字,然後想一想,在前面加上“給事中或中書侍郎”字樣。

裴通不禁大喜,急忙拱手:“多謝阿兄!”這兩個職位都列第五品,他等於連跳兩級,那還能不高興嗎?

……

裴通歸見梁芬,先雙手奉上那份請官的文書。梁芬展開來瞧了瞧,只見第一列就是:“司州刺史,使持節,都督司、兗、豫三州軍事,祖士稚……”不禁點頭:“祖、裴與我等所想一致啊……”他們既沒打算奉建康之命,就此退兵回去,也沒打算全數入關,而是願意鎮守河南等地,作為長安的屏障,此意與我暗合。

一列列瞧下去,最後是“給事中或中書侍郎,裴行之”。梁芬不禁轉過頭去笑道:“尊兄甚厚愛卿也。”倒也是這年月的慣例,自家親眷,豈有不照顧的道理呢?“應允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