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月色滿弓刀(第2/3頁)

再者說了,這與司馬懿在隴上,雖然有所相似,卻也不盡相同,因為晉軍運路比蜀漢出漢中要便捷得多了,萬一他們能夠解決後方的問題,隔不數日,就將糧運續上,則長期苦戰將難以避免。若不趁此時機,晉人糧草捉襟見肘,士氣必然低落的機會將其擊破,或者起碼重創之,或許將來再得不著這樣好的機會啦。

故此劉粲是必然不能久駐首陽山麓,純取守勢的。當然啦,裴該暫且不論,祖逖的豫州軍據說也有三四萬人,而劉粲本部只有兩萬,在數量上落了下風。不過劉粲是跟祖逖見過仗的,知道祖家軍也就只有本部六七千人能耐苦戰而已,其他那些臨時征用的塢堡武裝,僅僅能夠跟著打些順風仗而已,戰鬥力實在難以擔保。劉粲這回親率自孟津南渡的,則全是匈奴本部精銳,他向來自視甚高,覺得大有機會正面對敵,擊破祖逖。

當然啦,也必須趕緊派人去弘農催促呼延晏,速速來援,以免一招不慎,因為兵數不足而難竟全功。

劉粲派劉勛領三千騎去試攻成臯,派劉雅率七千人先發,挺進延壽城,以窺豫州軍動向——一旦豫州軍有北援之意,便即東出阻遏之。他自己在偃師,命人於伊水上多造浮橋,隨時準備增援劉雅。

首先得到了劉勛的回報,說徐州軍竟然放棄了城外修築未完的堡砦,退守城池,分明氣沮不敢抵敵。劉粲就等劉雅的消息,但是未見豫州軍有何動向,劉勛第二封信又來了,說我險些攻破成臯,請求增援。

劉粲當即回復,說你看成臯能攻則攻,不能攻就為我堵在城外,不放徐州軍南下與祖逖相合——援軍我不是能派的,已遣三千去助守孟津,我現在手頭兵馬也不多啦。隨即他便離開偃師,渡過伊水,與劉雅會合,去邀擊祖逖。

這一番調動,等到消息傳到陽城山麓,祖逖再快馬命汜西的塢堡燃起烽火,以提醒裴該,一來一去的,就折騰到劉勛攻打成臯的第二日深夜時分了。正好在裴該拿下了七星堡的同時,消息通過烽火順利傳達給了成臯方面。

裴該不禁仰天而嘆:“此天之所以佑我中國,而消胡運也!”

他本不信鬼神,認為時局在人心而不在天命,但穿越過一回,過往的很多理念都因此動搖,總覺得冥冥中自有深意在……上天派我來到此世,就是要扭轉華夏這數百年血火紛爭的歷史的吧!不管這所謂“上天”究竟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

於是當即下令,全軍西進,去打鞏縣。

首發就是劉夜堂所率的“厲風”三營,他們從成臯關上下來,未及抵達成臯城外,便即接到將令,於是折向西南,渡過伊水,直取鞏縣。到了城下之後,先紮下營壘,砍伐樹木,打造攻具,同時派人射箭書入城,要求對方投降。

可惜書信石沉大海,未見答復。

胡漢政權此前蹂躪河南,圍困洛陽,所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就沒想著鞏固已占領土——因為自漢主劉聰以下,都妄想只要擒住了晉懷帝,自然天下唾手可得,到時候再派員來接收各城也不為遲啊。故而當晉軍殺到的時候,河南各名城大邑都只有千人左右守軍而已,還泰半是些地方武裝,只是暫時接受了胡漢的封號。

由此裴該大軍一下成臯關,成臯守將便即開城迎降。只是此時局面又與那時不同,當日劉乂大軍喪敗,自棄了成臯關後,連成臯城都不敢進,便自近郊呼嘯而逃,然後晉軍旌旗蔽日,出現在了地平線上……則成臯守將哪還敢起抗拒之心呢?

然而等到劉粲率軍南渡黃河後,便向偃師、鞏縣等城派去了將領,接收防務,原本籠罩在河南上空的濃厚烏雲,就此變得更加混濁起來。強弱大小,乃至勝負之勢,不是那些色厲內荏的地頭蛇能夠看得清的,他們只見著胡漢軍勢大,且多為騎兵,裝具精良、士氣高昂——當然是跟他們自己比——無不膽戰心驚。如今雖然有晉軍從東方殺到,看起來也不過數千人而已,而劉粲主力雖然南下延壽城,距此也僅僅四十多裏路程,援軍瞬息可至,在這種情況下,哪有投降之理啊?

再者說了,此刻城中守將換上了胡將,雖然他領進城來的不過區區十數騎,也不是組織力低下的舊時守軍所敢於違抗的。

鞏縣不肯投降,本也在意料之中,劉夜堂並不著急。他在城下休整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才想發起進攻,裴該率領大軍就趕到了。

……

裴該為什麽來得那麽遲呢?成臯城下七星堡之戰,前後不過短短一個多時辰而已,本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問題戰後還需要打掃戰場、安排留後事,再加上士卒廝殺多時,也都疲累了,不可能再讓他們披著月色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