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爆兵(第2/3頁)

祖逖就此在譙郡站穩了腳跟,裴該又遣高樂源源不斷地送來糧秣、食鹽、鐵錠,乃至於丁壯,祖家軍很快便得以壯大起來。

初聞裴該盡數剿滅淮陰縣內塢堡,祖逖是不大以為然的,他和卞壸的想法相同,都覺得應該暫時與那些塢堡武裝曲與委蛇,利用他們來達到強兵和破胡的目的,且等天下大定了之後,再緩緩加以削弱、拔除不遲。但終究裴該總司留後事,官職原本比祖逖為高,如今雖然二人齊平,祖逖所掛的卻是“豫州刺史,都督兗、豫二州兵馬”的頭銜,徐州的事情他再也管不著了,故此也不便發聲,公開表示反對。

他只是隨時關注著淮陰方面的消息,打算一旦發現後方有所不穩,那便即刻回師,去幫裴該收拾爛攤子。

不過在譙城整訓的那些日子裏,淮陰方面除了遭遇一次蝗災——那是天災,無可攘避,祖士稚即便回軍也派不上什麽用場——外,基本上倒還算平穩。祖逖這下子放心了,還寫信給裴該,恭維了幾句,那意思文約你果然有魄力啊,徐州可以徹底交給你啦。隨即便羽檄四馳,掃蕩周邊塢堡武裝。

當然啦,祖逖的所謂“掃蕩”,與裴該在淮陰縣內所作所為大相徑庭,他主要是威嚇各路塢堡武裝臣服,要他們出兵出糧,襄助自己的北伐大業,有那鐵了心不肯服從的,才親自領兵往攻。有了張平、樊雅,以及二人所領導的董瞻、於武、謝浮等十幾家塢堡武裝作為基本盤,祖逖可以調動的兵馬已經達到七八千人,攻伐兗、豫之間任何一家不肯臣服的地方勢力,那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

祖逖在兗、豫之間奮戰的同時,石勒則揮師渡河,開始與劉演勢力相接觸。

行北中郎將、兗州刺史、定襄侯劉演,字始仁,乃是劉琨之侄,弓馬嫻熟,能征慣戰。他本來也是司馬越的幕僚,擔任主簿之職,不過沒有跟著司馬越出屯於項,而是留在了洛陽。等到傳來司馬越的死訊,劉演自知大勢已去,洛陽已不可守,於是就渡河北上,去投靠了叔父劉琨。

劉琨派劉演率領勇士千名,東逾太行,到河北一帶去發展。劉演首先擊退了趙固,陣斬王桑,占據鄴城。不過此前連番動亂,堂堂河北名都鄴城已然荒棄,等若廢墟,劉演無奈之下,只得駐軍三台,建造工事,以控扼周邊地區。

——所謂“三台”,本是曹操在鄴城郊外建造的三座宮苑,分別為:銅雀台、金鳳台和冰井台。

經過數年的積聚,劉演兵力已達十萬之眾,不過去歲晉陽淪陷,劉琨東躥,劉演被迫派出主力相援,隨即就被劉琨都帶回晉陽去了。當石勒氣勢洶洶殺過來的時候,劉始仁麾下只剩下了四五萬人,還多數都是魏郡、汲郡和廣平一帶的塢堡武裝。結果初戰不利,塢堡主臨深、牟穆率部歸降石勒,劉演只得後撤,固守三台。

好在石勒糧秣不足,又見劉演防守得甚為嚴密,不敢猛攻三台,直接繞行而北,按照原計劃去占據了邯鄲和襄國。隨即張賓便進言說:“今我占據此處,王彭祖、劉越石必然深忌之,倘若我城池未固,積儲未廣,彼等便各引兵來攻,南北夾擊,則我軍危殆。為今之計,明公當遣使平陽,備陳鎮守此地之必要,請平陽發兵牽制劉越石,而我等亦與劉始仁約和,專注於幽州方向……”

程遐不甘落於張賓之後,當即也站出來獻計,說廣平諸縣本年收成不錯,相信民間存儲有不少糧食,應當分兵抄掠,以供軍資。

石勒欣然聽從了二人的建議,一方面分派諸將,攻略廣平、陽平兩郡的塢堡,迫使彼等臣服,獻出了相當數量的糧秣物資;同時寫信給劉演,說我這回過來,是有筆賬要跟王浚算——石勒的故主公師藩是成都王司馬穎舊將,而司馬穎是被王浚打敗的——跟你們劉家沒關系,我在邯鄲,絕不南下一步,也請將軍不必北上相爭吧。

劉演接信後,連條件都不敢提,便即欣然同意。一則他實在打不過石勒,不用石勒特意致信,就不敢揮師北上;二則雖然二人分屬兩朝,但那年月的士大夫真沒有太明確的國家概念,劉演認為我方大敵只有平陽那夥假冒劉姓的胡賊,因為他們俘虜並且殺害了先帝啊,此仇不共戴天;至於石勒,不過平陽的依附勢力而已,屬於可以拉攏和團結的對象——正經說起來,石勒哪有王浚可恨?

晉陽方面並沒有要我跟石勒見仗的命令,那我怎麽可能去跟王浚夾擊石勒呢?

當時不管是打著“晉”字旗號,還是“漢”字旗號,中原大地上其實都只是一家家的割據軍閥而已,朝秦暮楚甚至於兩屬之輩,那是曾出不窮啊——節操未必比塢堡主們強多少。好比說在原本的歷史上,短短數年之後,青州曹嶷就會同時接受平陽和建康兩家政權的冊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