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賣官鬻爵(第2/3頁)

眾人聞言盡皆大驚——沒想到郡守胃口那麽大,想把咱們全都一鍋端了!陳劍不自禁地斜眼瞥瞥身後那些衛兵,心說難道我真的必須殺出此堂,進而殺出此城去嗎?大腿外側,倒是還暗藏了一柄匕首,就怕打不過那些兵手執的長槍大戟啊……

“且慢!”忽聽卞壸開口道,“祖君無乃太急乎?固然庶民不當執械,亦不當修建塢堡,然時勢如此,於朝廷暫不及處,民思自衛,也是無奈之舉啊,不可苛責。且胡虜覬覦在側,流賊尚且縱橫,若要彼等毀塢棄械,將糧、兵都上輸郡府,實非善政,反而易生變亂。我意可暫緩施行,只令彼等輸一二成於郡,可也。”

祖逖一瞪眼:“一二成如何足夠?”伸手一指陳劍:“汝等可實說,塢中儲有多少糧秣,豢養了多少鄉丁?”

陳劍聽問,不禁在心中大罵起來:你這種問題可叫我該怎麽回答?報實數是不可能的,但若報得少了,你肯定會說不夠啊不夠,幹脆你們樂輸其半吧;報得多了,平白使對方更加疑忌我等——看這郡守的相貌、表情,聽其言語,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大有一口把我們盡數吞下,以肥之身之意哪!

鬧到最後,還是得要殺出去吧……可是殺出去以後又能如何呢?真的扯旗造反?這個決心可不好下啊……

好在卞壸又來攔了——其實塢主們若是當場報數,不管是真是假,卞壸都不會開口,這眼瞧著全都囁嚅,不肯回話,他才趕緊跳出來,繼續打圓場——“祖君過矣,彼等並無劣跡,君又豈可刻剝之?為官者當養育其民,而不可侵民之利,奪民之食。我等雖須糧秣、兵員供應,且說一個數,令彼等分配、統籌可也。”

陳劍心說這位卞別駕倒是好人,才剛舒一口氣,就聽祖逖冷哼道:“今我不止要保障淮陰區區一縣,還須保障徐方,甚而揮師西進,以破胡虜,奉迎天子——兵卒起碼三萬之數,一歲口糧,及折算器械等,是五十萬斛,汝等可能籌措?!”

眾人聞言都是大驚——特麽的這和直接把我們給吞了有多大區別?不必陳劍領頭,全都叫起苦來,說您這數目實在太大了,就算把我們都賣了也湊不齊啊!

祖逖冷笑道:“昔新蔡王(司馬騰)在並州,即掠賣胡人,以獲軍資,若賣了汝等便可足我之數,我如何不賣?只惜無人願買而已!”

卞壸擺手道:“祖君慎言,彼等都是中國人,又非胡人,豈可販賣?且瑯琊王之命,使我等守牧徐方,不言揮師西進,豈可妄動幹戈?今止須足夠守禦此城之糧、卒,分派彼等可也,期以來歲,再兼及它縣……”

裴該也插嘴說:“是嘛,飯要一口一口吃,涸澤而漁,終非長久之策。”說著話又用扇子掩口,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祖逖原本是唱白臉,故意不給這些塢堡主好臉色瞧的,但說著說著,他是真有點兒生氣了:裴文約你究竟是什麽用意?你這表演太過了吧,真跟一吸毒成癮的混蛋似的了。若早知道你是這種德性——哪怕是裝的——我就不跟你一道北上了!於是開口反駁道:“石勒若破曹嶷,或將起意於徐方,則休說淮北各郡都將落於賊手,即淮南不足兩郡國之地,止此一縣兵、糧,如何守禦得住?!”

卞壸反駁道:“君欲以一縣之力而守兩郡國,本便無稽!”

祖逖一揮手:“故須鞏固城防,且沿淮築壘,以為警訊,修造船只,以擾南渡之賊——彼等或許困窮一時,但守得諸縣完全,則大小皆安;若胡虜入境,只恐彼等盡輸糧秣,也難得全生也!”

陳劍心說真要是石勒殺過淮河來,大不了我不再勸阻哥哥了,就讓他俯首歸降,肯定多少還能保得下來一些產業啊,不象你這麽兇狠,若是奪盡我等家財,那跟直接殺了我們有啥區別?

不過聽卞壸的口風,再加上看裴該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他心境比方才要平和多了,總覺得事情還有緩兒。於是領著眾人繼續告饒,只說官府若有所征發,我等不敢不從,但一家老小還要吃飯,塢堡實在是扒不得,太大的數目字我們也籌措不起啊……

就此開始了長時間的討價還價,最後裴該聽得實在是煩了,一搖扇子,打斷了眾人的話:“這些刁民,果然只畏威而不懷德,卞君才為彼等說幾句話,便順著竿子爬將上來,竟然只應諾些小之數——汝等不輸糧,則我吃什麽去?”然後“嘖”了一聲:“本官在河東有萬頃良田,即南渡後瑯琊王所賜,亦皆大過汝等基業,難道鹓雛會貪腐鼠不成麽?罷了罷了,寒門本無遠見,便算本官暫借汝等的好了。”吩咐周鑄,給他們開白條吧。

“且慢!”祖逖趕緊伸手攔阻,說,“使君借彼等米糧,如何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