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臨水三射(第2/3頁)

石虎一聽啥,有仗打?當即雀躍。裴該心說我就知道,你這種小年輕還不知道戰陣兇險,肯定聞戰則喜,不怎麽過腦子就會往前沖……隨即試探性地說道:“我未經戰陣,便不與汝同去了,自在淮濱等汝勝利歸來吧。”石虎想都不想,就回答說:“自當如此,先生貴重,豈可身歷險地?自當由弟子殺去立功!”

若是換了別將,比方說支屈六,即便認同了裴該的謀劃,也不會把裴該一個人孤零零扔在水寨中,必然會派人守護啊,但石虎年輕識淺,經驗欠缺,腦袋裏就壓根兒沒有這根弦。所以他一從裴該手中拿到兵符,當即就帶著那三百人,“呼啦”一下全跑啦,隨即召集守兵、水手,登上其余那些船只,張開船帆,順風順水就直奔巨靈口而去了。

裴該假意送裴氏登船,命裴仁在岸上看守自己的坐騎,說等我下船了再換你上,好幫我姑母駕車——從此你就跟著姑母為奴好了。他憑舷眺望,等見到石虎揚帆啟航,當即下令:“拔碇!”船長就問了,咱們是跟上前面那些船只嗎?裴該搖搖頭:“直航南岸。”開玩笑,我才不跟著石虎去送死呢,最好這熊孩子被晉軍砍成三段,拋屍江中才好。他這一計,既是為安全著想,要把石虎遠遠支開,也是為了試著弄死這個未來的暴君!

就希望守堡的晉軍靠譜一些,別放他活著回去啊。

水手們不敢違令,當即拔碇揚帆,船只解開纜繩,便緩緩地駛離了岸邊。裴該手扶船舷,眺望岸上,只見裴仁面色慘白,連連跳腳,擺手呼喚,裴該卻理都不理——我這計劃原本冒險,其中有諸多破綻,原本還想著見招拆招,全靠這三寸不爛之舌來彌補的,想不到竟如此的順利。可見蒼天庇佑,不欲使我長期淪落胡營也——我這次穿越,一定是能夠做成大事的!

身後傳了腳步聲,就聽裴氏的聲音響起來:“文約,此番……”他正打算回頭,忽聽耳畔響起“嗡”的一聲,似為金刃破空之響,並且一股勁風刺得臉頰隱隱作痛。略一凝神,便即反應過來——我靠有人朝我放箭!

裴該不禁大吃一驚,也不去管裴氏了,急忙循著箭支射來的方向遙遙望去,只見距離自己約摸六七十步遠的岸上,一人駐馬而立,手端一張大弓,正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對,裴該不禁激靈靈打個冷戰——我靠裴熊這混蛋,不是讓他看守書籍嗎,怎麽竟然追過來了?!

只見裴熊張開闊口,隨即便有喊叫聲遠遠傳來:“主人今棄我等,欲往哪裏去?”

裴該扯著嗓子回答他:“奉命出使江南。”

裴熊冷冷一笑:“何必誆言?”隨即高叫道:“好叫主人得知,某非晉人也,本遼西公(段勿塵)本部鮮卑小率,戰敗而降於郡公,躋身部曲,乃受命監護裴先生……”裴該心說我還以為這混蛋是張賓派來的,原來竟然是石勒親自下的命令——幸虧我沒試著把他扯上自家的船來!

“郡公當日便有關照,若裴先生欲逃時,便可取其性命,不必上稟!”說著話,裴熊又再搭上一支羽箭,拉弓如同滿月,遠遠地就瞄準了裴該。

水面開闊,這條走舸上又沒有什麽遮蔽,裴該真正躲無可躲——那第一支箭分明是警告,不是真想射他,這第二支箭就難說了……而第一支箭就能擦著裴該的臉頰飛過去,可見裴熊箭法甚是高明,那這第二箭還有射失的可能嗎?裴該不禁心中暗嘆:這真是峰回路轉啊……我才在感謝老天,誰想老天爺這麽不靠譜——果然迷信思想要不得啊!

也罷,只要裴氏能夠順利逃往江南,使我大恩得報,就算死在這裏,也可無憾了。

眼見裴熊松了弦,箭若流星,就直朝自己面門射來。裴該都打算用臉去接了,突然之間,耳畔一聲:“文約小心!”一道白影便即飛縱而至,遮擋在了他的身前——正是裴氏。裴該想也不想,當即伸出手去,用盡全身力氣把裴氏朝側面一扯,竟使她摔跌在了船板上,隨即就又聽“嗡”的一聲,那支箭緊貼著自己頸側飛過。

裴該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他強自穩定情緒,仍然扶著船舷穩穩站立,怒目瞪視裴熊。裴熊隨即搭上第三支箭,瞄準裴該,大叫道:“裴先生仍不肯返回北岸來麽?!”裴該心說這船怎麽行駛得這麽慢啊,但出百步之外,估計裴熊那混蛋就必得棄弓而退啦……即便生死一線之間,他也不肯低頭,因為知道一旦喪失了這個機會,不但再也無法落跑,恐怕連性命都難保啊——左右是死,還不如給我來個痛快的吧!

於是扯著嗓子大叫:“惡奴,竟敢弑主——怎麽連主人也不會叫麽?裴先生豈是汝喚得的?!”

裴熊不再喊話,再次松弦,一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