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解決麻煩(五)

這些人確實和攝政王所分析的差不多,早已經把江山社稷放到了第二位。他們不惜余力保護的也不是聖人教化,那只是一種冠冕堂皇的說辭和打擊政敵的手段。真正值得他們保護的只有他們自身的利益,為此啥都能不顧。

“子厚若是此時投向攝政王,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彈劾是少不了的。”

章楶的顧慮比章惇多,個人得失不見得是最高追求,家族的聲望榮辱才是關鍵。一旦丟了真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世代被族人唾棄。

“王詵是個妙人,他肯定也想到了此處關節,才給你我兄弟留了一條後路……以前王相說起此人,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嘖嘖稱奇、時而扼腕嘆息、時而惺惺相惜。當時小弟還覺得王相年紀大了難免多愁善感,現在才有所感悟。”

章惇笑了笑,他敢肯定王詵和堂哥說的這番話就是要傳給自己聽的,裏面的含義比較豐富,心思也很縝密,安排得非常周到。

倒底是該感謝他呢還是該詛咒,這番躊躇好像當年也聽別人不止一次提及過,而那個人坐的正是自己的位置。

“後路?何為後路?”章楶還是沒太搞懂,王詵說得很清楚,只有兩條路可走,哪兒給留後路了?

“統領一路自行打理不就是後路,如果你我兄弟連一路之地都治理不好,何談治國平天下?”章惇拉著堂哥往一邊挪了挪,小聲的道出了打算。

“啊!你真要去、去、去……不是哥哥托大,你這也太兒戲了。王詵他就是那麽一說,豈會當真?再說了,官家能答應!”

章楶聽明白了,章惇這是要辭去相位到地方和攝政王打擂台。後路?真沒覺得,這種話怎麽能信呢。

“王詵此人風評是不太好,那都是因為手段過於剛烈和政見不同,從沒聽說言而無信,成不成進去問問便知。”章惇越說還越認真,他有他的理由。

“……也罷,為兄也一起問問!”章楶讓堂弟這麽一分析覺得也有道理,事已至此沒有太多回旋余地了。

往日裏自己和堂弟還能對皇帝施加影響,但是自打新皇帝登基,這種做法就越來越無效了。與其在朝廷中樞卷入大風暴,真不如外放地方安全。

“光問可不成,王詵言語犀利且不饒人,若是被他抓到疏漏你我二人恐會面皮受損。還是先商議商議去往何處最佳,王詵不是說所有州府任意挑選,那咱們就回浦城老家統領建州七縣,何懼之有!”

章家兄弟倆性格也不太相同,章楶比較厚道,章惇確實和他的風評差不多,詭計多端且還有點賴皮賴臉。即便已經打算認輸了,也不想輕輕松松放王詵過關,還得添點麻煩。

他們章家本身就是福建路建州浦城大族,建州又是福建路最大的糧食產區,當地百姓生活相對富足,地主士紳勢力雄厚。

“不妥吧,這不是明著為難官家。”章楶苦笑了一下,這事兒要是能成那才見了鬼。異地為官的規矩由來已久,雖說當今聖上意欲革新,事事都以變為先,但誰也不會自掘墳墓。

“不難豈能驗出他王晉卿的本事,不難哪兒知道官家的心思!走吧,王總理出來了……這女總理把內官的活兒都幹了,也算是千古奇談啦,嘿嘿嘿嘿……”

章惇豈會不知道異地為官的規矩,但他就想難為難為王詵和官家。同意了,那章家兄弟就是魚入大海,憑借著家族勢力和地理優勢,不敢說能治理得多好,反正不會比別人次。

假如不答應,不答應就不答應,咱接著當首輔。而王詵就得落個自食其言的名聲,以後再說什麽事兒就得多琢磨琢磨了,您的信用不太好。

入殿之後按照次序施禮落座,不過眾人還是有些遲疑。因為王詵來的早,占據了右手第一的座位。按照慣例左手第一才是他的,右手第一依次要輪到章惇。

可王詵沒有讓開的意思,章惇又不肯往左手第一張椅子上座,就那麽空著挺別扭。還沒等皇帝張嘴,最後進來的王忠出手了,直接把左手第一張椅子給搬到了左手最後一位,自己坐在了上面。趙傭也沒說啥,齜牙樂樂,開始談正事兒。

“諸位臣工,剛才攝政王已經和朕談過了,金國使節的事兒是朕唐突了。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此次由攝政王替朕領兵出使金國,先禮後兵,能談則談不能談則打!現在大家就議一議吧。”

“……”此言一出殿內立馬就安靜了下來,仿佛呼吸聲都停止了。

和談、出兵,分開說都好理解,同意不同意的左近也是二選一。可是把兩個對完全立的工作放到一起說,還交給一個人一塊兒辦,就不是同意不同意的問題了,而是腦子壞沒壞的問題。

“當當當……諸位臣工,朕還等著忠言呢,難不成吾值不得搭理!”趙傭活了二十年整,從元豐六年抵達涼州,到清和元年攻陷析津府,總共只在王詵身邊待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