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革可以,別要命

其實洪濤也沒有成熟的辦法,但他有個立場,只當改革者不做革命者。一字之差謬之千裏,前者是在現有基礎上完善,後者則是打爛了重建。除了初衷一致之外,其它方面更趨於對立。

革命這個事兒太激烈,有點像動手術切除癌細胞,對人體傷害非常大,大到有致死的危險,還不能保證切除幹凈,復發的風險依舊很大。

改革相對要溫柔的多,像是保守治療。一面用藥物遏制癌細胞生長,一面增強人體自身的抵抗力戰勝疾病。

但保守治療也有缺點,它需要相對完整的免疫系統協助,一旦人體大部分功能已經被癌細胞侵蝕,治療效果就很差。

到底是激烈療法還是保守療法好呢?其實兩個都好也都不好。好壞的關鍵不在方式,而在於病情到底處於什麽階段。

先搞明白這個事兒,也就是對病人進行全方位的診斷之後,根據病情才能決定是開刀還是吃藥。

具體到北宋而言,洪濤認為它還沒到非開刀切掉某個器官或者組織、弄得鮮血淋淋、虛弱不堪的程度。

原因很簡單,橫向比較這個時代的每個國家就會發現,北宋的制度不光不落後,很多地方還是先進的。

評價一個國家制度先進與否,由於歷史局限性不能縱向比要橫著比。不能用1000年後的眼光、認識和需求去要求一個千年之前的國家如何如何,那樣的話就太脫離實際了,完全是紙上談兵。

既然北宋的制度有其先進的一面,那就先肯定它,然後找出其它不足之處加以改進。這麽做不用烽煙四起、不用父子兄弟相殘,把爭鬥的範圍控制在一定範圍、手段之內,對國家民族而言都是有益的。

另外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為後人做出榜樣,假如兒孫學到的都是父輩如何篡位奪權,將來他們遇到同樣的選擇時也會有樣學樣,毫不猶豫的用激烈手段除掉對手。因為這樣做成功的案例多,幹嘛不呢?

於是呢,每次改朝換代都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誰不同意我的主張就弄死誰。長久下去有意見也不敢提、有想法也不敢商量,平時都忍著,逼急了造反奪權也成了習慣。

在這種政治環境裏哪兒還有人去琢磨國家如何進步,整天想的都是怎麽把權力抓穩。因為失去權力就意味著失去生命,不光自己的生命,還有家族、親屬、朋友的。

這種事兒歷史已經演繹過無數次了,中華幾千年文明不假,可經過一次次推到重來之後真剩不下啥了。

有人說這是滿清的鍋、明朝的禍、宋朝的根兒……其實哪朝哪代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就像人得病一樣,是整個系統的錯誤,不是某個器官的問題。

現在洪濤就想徹底糾一糾錯,這件事要比篡位奪權難多了,也比當全世界最大的軍事強國費勁。但誰讓他是穿越過好幾次的熟練工呢,還和穿越新人玩同樣難度的副本,要臉不?

難是有點難,但也不是毫無希望,這還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北宋總體上講比較適合做這種社會改革,因為它相對歷朝歷代都溫和、內斂,也沒混到南宋偏安一偶、得過且過的地步。

這時的統治者不管是皇帝還是士大夫階層,都還有比較高的追求和理想,底線相對也高一些。在這種政治環境下講理還是講得通的,真好的東西也是有希望被接受的。

假如把洪濤扔到明朝、清朝去,別說是個穿越熟練工,就算都進化成穿越工程師了,從商代開始一個朝代都沒放過,全都穿越了一遍,他也不敢玩全民啟蒙、全民教育。不用皇帝下令,一個州官就能讓他傾家蕩產、小命不保。

為啥很簡單,明朝和清朝已經快把商鞅的馭民五術執行到了極點,根本沒有空子可鉆。只能有兩個選擇,要不就加入統治階級一起馭民,要不就把統治階級推翻自己取而代之。

更可悲的是百姓也認同了被馭民,他們被馴化了幾百年,完全習慣甚至認同了,不馬上餓死根本提不起改變的興趣。

就算好不容易提起來了,你猜他們最大的願望是啥?是想成為原本壓在自己頭上的統治階級,繼續馭民!

洪濤向來不是英雄,也不想當英雄,這麽高風險的活兒除非不做就馬上死,否則是絕對不會選的。因為他心裏清楚,即便造反成功了,用不了幾十年依舊還是老樣子。

打死半個國家的人,結果就換來幾十年休養生息,等把傷口養好之後還得接著殺,那當初何必打啊?這不是賣屁屁逛瑤子,折騰慫玩嘛。

當然了,改革就一定能成功嗎?太不一定了,他就是想試試。這不兜裏剛有幾個臭錢,衣食無憂,馬上就有點膨脹嘛,不把錢敗光不死心。

一說起錢的事兒,洪濤在王十的密信裏沒發現提及飛鷹社和寶繪堂。王十沒有那麽馬虎,既然她沒提就說明朝廷也沒提,也就是說這兩個買賣依舊還是駙馬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