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老驥伏櫪

“章大人的難處本官曉得,好意也心領了,但時間太長無法應允。遼國使團本官前日就已經放歸,若是再等二旬恐就不是我朝進攻北朝了。”

洪濤不懷疑章楶故意拖時間好讓遼國有所準備,北宋官員存在把個人利益擺在國家利益前面的行為,在北伐問題上也有不小的分歧,但還沒到為了清除異己而故意把自己兵將送給敵人消滅的份上。

禁軍的準備時間要一個月也符合山川督察院的分析,他們防禦了幾十年根本就沒想過進攻的事兒,突然轉守為攻,需要準備的東西非常多,能在一個月內完成就算很快了。

但一個月的時間自己真等不了,六皇子趙傭已經跟著補給艦隊出海,自己這邊按兵不動豈不把皇子也出賣了。本來這份作戰計劃裏就沒把禁軍算進去,有沒有他們參戰隊朝廷很重要、對遼國也很重要,唯獨和自己沒啥關系。

“可一旦……”章楶還不死心,來赴任之前堂弟章惇在開封和自己聊了一宿,把現在朝中的形勢、國與國的狀態都剖析入微。

中心思想就是勸自己千萬別當國家和家族的罪人,盡量幫王詵把這場仗打贏才是出路,否則黑鍋不光開國侯要背,整個章家誰都跑不掉。

其實就算沒有堂弟的這番話章楶也能算出得失,朝中有人把自己推上這個職位肯定懷著其它目的,而且還沒法推辭,總不能說我怕吃瓜落換個別人,那麽做章家的名聲一樣完蛋。

所以此仗必須爭勝,哪怕互有勝負也說得過去。現在什麽派別、政見不同都顧不上了,只希望王詵別太意氣用事把打仗當兒戲,那樣不光他倒黴,還得拉著章家和官家一起倒黴。

“沒有一旦,不成功則成仁。本官倒是有些話想和章大人念叨念叨,切記!新軍遇險千萬不要慌忙施救,禁軍遇難本官也會當沒看見。我們之間沒有仇恨,本官和朝中同僚也沒有見死不救的仇恨,這麽做只是為了打勝仗。新軍的戰法與禁軍大有不同,必須以我為主才能發揮最大戰鬥力,半點不可分心。章大人屆時可以多派一些探馬過河,覓得戰機就指揮騎軍出擊,把握不大就在白溝河北岸按兵不動。沒機會最好不要突前超過五十裏,但聲勢一定得造出來,用以迷惑敵軍,這樣本官就感激不盡了。”

洪濤沒讓章楶再勸說下去,等待禁軍一起出征配合作戰是不可能的。但其中緣由現在還不能說,甚至不能告訴他六皇子趙傭也參戰了。

那樣一旦新軍被圍禁軍就會不顧死活的往上沖,很容易被擅長圍點打援的遼國騎兵截殺,反倒壞了自己的計劃。

“……本官手裏有三千騎軍,全部交與王公指揮!”要不是和王詵在大名府共事了兩年多,多少了解一些他的行事風格,章楶恐怕就得罵娘了,真是給臉不要臉啊。可為了戰事還得顧全大局,再讓一步吧。

“哎呀,章大人您就別逼本官了。莫要說三千騎軍,王鈐轄的八千騎軍也是一個都沒要。戰法不同,多了反而不美。若是章大人也想把幽雲十六州拿回來,就把這三千騎軍交與王鈐轄統領。這一萬多騎軍只要過了白溝河,西京附近的契丹兵馬也不敢輕舉妄動,本官感激不盡!”

章桀手裏這三千騎軍是哪兒來的洪濤心知肚明,乃安陽軍路的精銳。他目前還指揮不動真定府路和定州軍路的兵馬,種鄂和李憲也不會把手裏的精銳全拿出來拱手相送,這是把保命親軍全給自己了。

但越是這樣寄予厚望洪濤就越發愁,好意這個玩意如果用的不是地方比惡意還折磨人。你說不要吧,立馬得罪人;收下吧,百分百的累贅。

咋辦呢?只有一招兒,用臉皮厚度頂回去。起身給章楶施大禮,做出悲憤的表情,兩條腿還得不住打彎兒,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敢給你跪下!

“……也罷!今日以茶代酒敬我大宋猛士,待得勝回朝時某定當牽馬墜蹬陪王公入朝!”面對這麽一個巧舌如簧還賴皮賴臉的玩意,章楶縱使有一肚子道理也講不出來了。

他真不恨王詵,而是恨朝中的黨派傾軋。如此一位能征慣戰的忠臣,生生被逼得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同僚,就連朝廷的禁軍都不敢帶。

當年黨項人派刺客到渭橋鎮刺殺的事兒還歷歷在目,王詵沒借機大鬧,朝廷也順坡下驢沒追究。但只要知道這件事兒的官員有幾個心裏不明白的,要是沒內鬼相助刺客如何能弄到新軍的弓弩,還能準確摸到王詵的行蹤。

如果是自己遇到此種待遇恐怕也不再敢相信禁軍,以免上了戰場還沒和敵人搏命先被自己人賣了,死了都沒臉入祖墳。

章楶走了,帶人趕回大名府路安排軍備,他還真的把安陽軍路的三千騎軍交給了王韶統領,並授予老將軍在戰時便宜行事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