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大名府的春天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洪濤不光帶著王韶和沈括參觀了除化肥廠之外的所有工坊,還找來特種部隊裏的測繪高手,拿著各種測繪工具手把手的教授王韶和沈括該如何測繪一座山。

“晉卿想讓我去把地圖上的空白之處補齊?”可惜王韶一點數學基礎都沒有,講得再相信、再清楚也是白搭。但沈括就不一樣了,他有基礎,有些技巧不用說太明白他就能想通,然後也有了結論。

“沒錯,存中是河北路倉司,可以去任何一處查看,無人可以阻攔。這張圖不光可以用在軍事領域,還可以用於民生。假如可以不用實地堪輿就清楚的知道河流山川全貌,不管修路還是治理水患都可事半功倍,利國利民。”

洪濤生怕沈括嫌勘測地圖的活兒太低端,玩了命的往上套光環。這倒也不是假話,地圖確實非常有用。

“晉卿不用多言,本官不光要把河北路地圖補全,還要描繪出每一路的山川河流。但有個不情之請,還需晉卿忍痛割愛。”

此時的沈括和幾天前相比完成變成了兩個人,腰板也挺起來了、眼神也犀利了,被山風吹拂的胡須都仿佛活了過來。

“割愛?存中是向借用幾個人吧,比如他們?”洪濤只遲疑了一下就明白沈括想要什麽,他只是大概明白了地圖的測繪原理,還並不會具體操作,必須有人協助。

於是三名最精通勘測技術的特種兵就成了沈括的屬下,不僅要教會這位倉司大人地圖勘測技術,還要保證安全。

有了這個差事,沈括都不打算去參觀造船廠,借口旅途勞累帶著三位保鏢兼老師急匆匆的返回了倉司衙門,估計晚飯都省了,連夜就得開學。

“晉卿啊,此行事關重大,你在朝中樹敵眾多,行事要萬分小心。夏初會有北朝使節抵達,也是來者不善,需謹慎應對才好。”沈括走了,王韶卻沒有走的意思,就和洪濤在山坡上談起了正事。

“我說陛下為何讓老大人來此,原來是怕本官又發瘋,對北朝使節不利。既然如此,屆時就由老大人出面應付,本官借口外出巡視不見他們就是了。”

現在洪濤終於明白神宗皇帝把王韶派來的意思了,要是想監視自己完全可以換個別人,這個年老體衰且受過自己救命之恩的老頭是最不適合幹這個工作的。

“不可不可,北朝使節向來都是一月入關,三月之前即可抵達開封。這次破例南下就是想見見你這位兇名在外的百勝之將,見不到的話反而不美。”

王韶對於古人的了解,或者說對遼人的習慣熟悉程度確實是洪濤不能比的,僅僅從使節往來的時間上就能琢磨出對方的用意。

“本官還是不太明白,一月入關和三月入關有何不同嗎?”洪濤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只要他覺得邏輯上有問題,必須搞清楚才放心。

“從北地南下,過了三月就會趕上雨水。北面的驛道一遇雨水就泥濘不堪,遼使若沒有特殊用意,何必非要來此受苦。說到這裏陛下還讓老夫問駙馬一句話,修繕驛道固然可以讓新軍迅速北上,可若是遼人南下可否能擋住?”

這個問題王韶不用想就可以回答,但另一個問題他也不是很明白,必須得當面讓駙馬回答。想知道答案的還不止他一個,包括看過密奏的皇帝。

“陛下的擔憂不是全無道理,假如遼人今年就南下,僅靠本官手裏不足萬的新軍確實捉襟見肘。但只要熬過明年春天,遼人來多少就得死多少,若是三軍路配合得力的話一個也回不去。”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不敢吹牛,修路確實有風險,但收益比風險大得多,早修比晚修合算的多,是綜合了多方考量之後才決定的。

“不知都尉為何有如此把握?”王韶也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忽悠的,他需要詳盡解釋,還得有條理,這樣才能向皇帝回稟。

“道路泥濘可阻遼兵不假,也能讓新軍行動遲緩。禁軍在野戰中不敵遼兵,遲緩一下有情可原。但新軍並不怕與遼兵野戰,此時再用爛路阻敵,反倒延誤了新軍的調動和補給,弊大於利。”

其實這個問題很好理解,只是北宋君臣的思維有點固化了,總想著該怎麽防禦,半點沒琢磨該如何進攻。新軍的戰法有點像二戰時期的德國坦克集團,攻擊和防禦火力超群,但對後勤補給要求很高。

道路就是它的最大弱點,不能快速移動、補給,作戰半徑就會隨之縮水。當年前蘇聯就是用滿地爛泥和遼闊的戰略縱深一步步拖垮了德國東部集團軍,自己總不能再犯一次小胡子的錯誤吧。

交通便捷對遼軍有利,對新軍更有利,兩相比較起來還是對新軍利大於弊。所以不光要修路,還得拼了命的修。修完南段修北段、修完東邊修西邊,縱向修完修橫向。公路網越完備,新軍的戰鬥力就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