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所適從(第2/7頁)

現在自己死,還能保住一家老小,要是不死,闔家都要被他牽連。

拿定了主意,他擡頭說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但是身為臣子,不可對亂命附隨。太子殿下乃是聖賢儲君,身系大明國祚。陛下欲親征,太子殿下萬萬不可離開京城,此乃關系大明國祚,關系天下萬民的大事。蹇尚書身為尚書,身為議長,當為百官表率,駁回亂命。”

蹇義氣的渾身發抖,這劉順自知大罪,現在竟然胡亂攀附,還要把他給架上去跟皇上打擂台。

哪怕他覺得太子監國,更有利於他控制朝堂,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保持中立了。

要不然,他一個吏部尚書,當朝議長,被人強行綁架上賊船,這對他的聲譽影響更大。

他還欲再駁,卻見劉順一下子站了起來,向著他沖了過來。

他不比劉順年輕,一時慌亂,被夏元吉伸手拉了一下,順勢就回到了文臣隊列之中,讓劉順沖了過去。

朱瞻基看到劉順沖了過來,登時就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一下子站起身來,卻不是阻止劉順自殺,而是讓殿中執刀的錦衣衛不要阻攔。

劉順是必須要死的,即使現在攔住他,也要被斬首。

現在死了,還不用牽連家人,更能博得一個清名。

這比留下他一條命更讓他感激。

他一伸手,兩邊的八個錦衣衛立即停住了腳步。

“太子殿下,你身系大明萬民,在陛下離京之際,萬萬不可離京啊……”

劉順沖到了朱高熾面前的台階下,絲毫沒有停頓,將腦袋對準了漢白玉台階的一個角,閉上眼睛,用盡力氣撞了上去。

朱瞻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頭骨凹陷,身子一陣抽搐,等他躺下來的時候,已經是眼神發直,出氣多,進氣少。

朱瞻基嘆了口氣,向兩邊的錦衣衛吩咐道:“擡下去吧……”

八個錦衣衛對這種事情雖然見的少,卻也知道該怎麽做。四個人抱住了他的四肢,輕松就把他擡到了大臣們的身後,從側門擡了出去。

至於救治,這是不可能的。哪怕他現在不死,也必須要死。

剩下的四人,連忙清理現場,一個錦衣衛拿出一塊棉布手帕,擦去台階邊緣四濺的血跡。

這種撞擊的力度有限,想要看腦漿四濺的場面,是看不到的。

這個時候,兩個小太監快速地端過來了一個銅盆,一人端水,一人手拿大抹布,他們快速地就把血跡清理幹凈,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所有的大臣都默然不語,呆立在原地,朱瞻基忍不住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朱高熾。

這一看卻感覺有些不對,因為朱高熾的眼神發直,有一種魂不守舍的感覺。

這個時候,坐在最高層的朱棣大聲厲喝:“還有誰反對?”

“臣反對……”

右春坊大學士,翰林學士楊溥從後面人群裏出聲,然後站了出來,跪在了中央。

楊士奇嘆了口氣,也跟著走了出來,在楊溥的身邊跪下。“臣反對……”

“臣反對……”

“臣反對……”

越來越多的學士走了出來,這裏面有東宮屬臣,但是大多是翰林學士。

國子監祭酒胡儼雖然也是內閣成員,但是他不能眼看著幾十個儒家學士被一同責罰,也出來跪下。“臣反對!”

大學士在大明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他們雖然大多只有五品以下,但是因為身份清貴,哪怕是七品都有資格參加大朝會。

只是在一般的時候,他們沒有決策權。也就是說,他們雖然能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沒有投票權,相當於是參謀和秘書。

這些人的出現,在朱棣和朱瞻基的意料之中,要是真沒有人替朱高熾說話,那才是稀奇了。

從朱高熾被立為太子,他的身邊就有了一大批文臣,這些人一部分是皇上安排,一部分是想靠近太子,以後混成從龍之臣。

他們等了十幾年,如今朱棣已經六十歲了,眼前太子就要順利接位,現在卻要被遠遠地打發出去。

他們這些人,無論如何也要爭上一爭。

何況,有了劉順這個不守規矩的替死鬼已經讓朱棣泄了火,他們這些人只是反對,無論如何也不會因此喪命。

胡儼的出來,更是為他們的安全增加了一層防護。

看著大殿中央跪著的三十多人,朱棣站起身來,走到了欄杆前面,手扶漢白玉龍柱說道:“你們都是我大明的臣子,是我朱家的臣子,但不只是太子的臣子。為何反對?”

楊士奇身為太子的首席屬官,原本抱著大展宏圖的思想,但是近日卻遭受到了近乎絕望的打擊。

要是太子殿下被打發出去,遠離京城。不要說兩年,哪怕就是一年,他們之前建立的所有關系網都完蛋了。

這不僅僅是一個監國的問題,更是控制整個大明的朝廷施政渠道,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的緊要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