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悲與喜(第2/4頁)

現在人死了,就全部按照俸祿總額來發放撫恤金。

除了存折,他還領到了三個銅制的勛章,兩個是紀年勛章,不管死沒死,每個人都能領到一個。那個立了小功的戰死士兵,另有一份英雄勛章。

根據軍隊的規定,這一個英雄勛章,最少可以免除三年的稅賦,勛章級別越高,免稅賦的時間也就越長。

領取了這些東西,蘇南馬不停蹄,搭乘了軍部的馬車,回到了新江口水師大營。

在水師大營,蘇南他們又接受了副總督孟瑛的召見,然後才領取了戰死士兵的骨灰與遺物,乘坐了馬車出發。

段仁志的下屬有一人病死,住的也遠一些,他主動要下了這個任務,讓蘇南去住在城裏的那一家。

馬蹄陣陣,蘇南與兩個下屬坐在馬車的車廂裏,都沒有說話的念頭。

這是他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但是他相信,這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既然當了兵,那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金川門內洪廟街坊,這裏是整個應天府靠北邊江邊的一個街坊,雖然距離閱江樓不遠,但是跟達官貴人出入的閱江樓不同,這裏是應天府最貧窮的一個小區。

這裏住的是走街串巷的小販,當兵的軍戶營,街上賣藝的把式,趕車的馬夫和碼頭下苦力的騾夫。

雖然應天府到處都是湖,地下水資源豐富,但是應天府也有一條專門排輸生活用水的河道,就是從這裏出城,然後排進長江。

從朝廷開始興建夾江工業區,西關口秦淮河的出水口被太孫格外重視,在那裏修建了水閘,凈化池。

但是這裏卻從來沒有人過問,整個城市的生活廢水流到這裏,就形成了一片又臭又臟的河道。

這裏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臭氣,達官貴人們從來不會輕易涉足這裏。

去年的時候,因為應天府的道路全部要修成水泥路,才讓這裏擺脫了泥濘的路面,不過那條臭河卻沒有人管。

住在這裏的百姓就盼著,希望殿下回來了,什麽時候能想起他們這裏,讓人清淤河道,也修建幾個沼氣池,凈化池。

蘇南帶著兩個跟死者牛山住同一個街坊的護衛在街坊口下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立刻就有熟人跟他們打著招呼。“戴樹,趙小五,你們可算回來了啊。戴樹,你妹子出嫁了,嫁給了崇陽坊的謝家老二,小兩口現在去了蘇州府一家絲綢廠當大師傅,據說一個月能賺五六兩銀子呢!趙小五,你娘天天盼著你回來,眼睛都哭瞎了一只。”

牛樹和趙小五只是點了點頭,請了蘇南下車,俯身從車裏抱出了一個骨灰壇,一個白布蓋著的托盤。

看到他們一臉肅容,一個抱著骨灰壇,一個手裏托著一個白布蓋著的托盤,那些街坊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這是誰不在了?不會是牛山吧,他可是媳婦還沒生就走了,連娃的面都沒有見過。”

兩個應天府衙在街坊口執勤的衙役迎了過來,大聲嚷道:“看熱鬧歸看熱鬧,別擋了千總大人公務。千總大人,這是誰家的去了?”

蘇南右手握拳,捶了一下左胸說道:“是劉營街的牛山,麻煩兄弟帶路,順便維持一下治安。”

“這是應有之理……唉,牛家這下子不好過咯……”

蘇南心中一動,問道:“此話怎講?”

一個衙役驅趕著眾人,另一個衙役一邊引路,一邊回頭說道:“這牛山本是家中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妹妹,三個弟弟。偏偏兄弟年紀都還小,兩個妹妹嫁出去了,家境也都一般。這牛山之父原本就是打仗時候瘸了一條腿,身上還有病,離不了藥。牛山結婚不到一年,走的時候連娃子的面都沒見到。現在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還要抓藥,日子能好過?”

蘇南默然不語,光憑衙役的介紹,也能知道這一家子不好過。現在縱然得了一堆銀子,能不能守得住還是一說,再說家裏沒有進項,也不過是坐吃山空。

他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這牛山的大弟弟有多大?”

牛山下面連著三個妹妹,又才有三個弟弟,如今這大弟弟也不過十五歲。

十五歲還是個半大小子,如今不是開國時期了,那時候,十四五歲被拉去當兵的不在少數。如今的陸軍因為衛所制,還有一些半大的孩子繼承父職當兵。

但是海軍,特別是第一艦隊還是殿下的親軍,那是許多勛貴子弟都想進的。一個半大孩子,家裏沒有行勢,不到十六歲,根本進不去。

他是千總,也算是個中級將領,知道海軍為了巡航西洋,開發南洲,東洲,要擴軍。他也找了關系,才弄了一個名額,準備給自己的三弟。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是該裝作不知,公事公辦,還是幫這個家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