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紀綱(第2/2頁)

紀綱順著朱瞻基的視線望過去,笑道:“整個京師都知道殿下的銀樓貨真價實,用料實稱,如今其他銀樓的生意都沒有殿下的銀樓生意好。”

“商賈,小道而已,不值一提。”

朱瞻基雖然這幾年也進過酒樓,卻是第一次六十多人,六十多匹馬的大部隊一起來。

街邊的拴馬樁都不夠用,但是紀綱只是招了一下手,就躥出來了三十多個錦衣衛。他們牽著剩余的馬到別處安置,朱瞻基率先進入了酒樓。

生長在皇宮,就已經是這個時代最為奢華的宮殿了,一間普通的酒樓,裝飾的再好看,也就那個樣。

在沒有玻璃,沒有大窗子,沒有漂亮燈光的年代,一切都回歸自然與樸素。

朱瞻基坐在背對窗戶的上座,對桌子上面的八道點心沒有絲毫興趣。請了紀綱和玄真他們坐下,才開口問道:“指揮使大人今天特意到定國公府找孤,不知有何事?”

紀綱想要站起來,被朱瞻基揮手說道:“坐下說,不在乎那些個虛禮。”

紀綱嗯了一聲說道:“今日特意來找殿下,有三件事想稟告殿下。第一件事,陛下讓錦衣衛為殿下安排四個護衛,一方面是保護殿下,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錦衣衛日後能多多溝通,就不會再出現解縉那樣的誤會了。”

朱瞻基覺得紀綱這個人格外有意思,雖然沒有見識到心狠手辣的那一面,但是這個官當的還真不賴,什麽話都張口就來,卻又讓人聽了舒服。

全京城都沒有人不知道解縉是太孫的儒學師父,他卻還能偏偏裝作不知道來自欺欺人。

不過朱瞻基當然不會點破,笑著點了點頭問道:“那第二件呢?”

“因為解縉這件事,臣一直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也怕殿下惱了微臣,所以不敢打擾,今天借著這個機會也正式向殿下道歉,並備上薄禮,希望殿下能既往不咎。”

朱瞻基故意裝作沉吟了一下才說道:“錦衣衛是幹什麽事的,我們心裏都清楚。何況,發落解縉是皇祖父的意思,跟你們錦衣衛也無關。只要你能認清自己的位置,哪怕明天就是把李亮給抓進大牢,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臣明白。”

“不,你不明白。”朱瞻基看他愣住,笑了一下說道:“你不了解孤的為人,孤也不怪你。錦衣衛是皇祖父的一把刀,說難聽一些,就是皇祖父的狗。刀要對別人有威脅,狗也要認清被咬的人,不能亂咬。否則的話這條狗不如不要。孤呢,從來不會在乎一些陰謀詭計,因為天道在孤這裏。”

朱瞻基站起身來,反身來到了窗戶邊,打開了窗戶說道:“這朗朗乾坤,這赫赫大明,這花花江山,唯德才兼備之人才能擁有。孤的心裏裝著整個大明,你以為孤會小心眼地記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跟你記仇?不要說是我的儒學師父,哪怕是孤更在乎的人,在這江山面前,也微不足道。”

紀綱躬身施禮道:“微臣以小人之心妄自揣測殿下,請殿下恕罪。”

“孤不怪你,何來罪恕?只要你能一心為公,不以私利己苟且,孤不僅不會怪你,還會更重視你!”朱瞻基話鋒一轉。“不過紀大人位高權重,孤又只是一個無權無力的太孫,孤的意見想必是不重要的。”

紀綱卻再次單膝跪地說道:“臣鬥膽請殿下肅清左右……”

朱瞻基擺了擺手,李亮和玄真,一清子,包括兩個錦衣衛的指揮僉事,還有楊章德他們都默不作聲地退出了房間,順手將門關上。

“什麽話,說吧。”這一次,朱瞻基並沒有叫他起身。

他依舊跪在原地沉聲說道:“微臣乃陛下一手提拔,從不敢有二心。但是微臣也怕,這些年死在微臣手裏的文武官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紀綱雖然是陛下的一條狗,但是對紀家來說,微臣是家族的一片天,微臣一人死不足惜,卻不想家族也受微臣牽連。”

歷史上說紀綱謀反,這當然是騙人的,他連軍權都沒有,靠什麽謀反?

無非是兔死狗烹而已,當然也與他跟漢王牽扯有關,至於跋扈,肯定是有的,但是不至於那麽誇張。

作為一個孤臣,文武不靠,只靠錦衣衛。沒有了皇權的支持,他什麽也不是,若他是無腦之人,根本混不到現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