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投靠

朱瞻基故意說道:“我不知道這跟孤有什麽關系。”

紀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微臣是陛下對付文臣的一條狗,這些年微臣自認盡心盡力。但也正是如此,死在微臣手裏的文臣不知凡幾。所以微臣成了那些文臣的眼中釘,肉中刺,無不以除掉我為己任。微臣自知在文臣面前落不著好,但是偏偏太子殿下與那些文臣走的很近,包括殿下的幾位儒學老師,大多與微臣有恩怨。殿下不受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儒家學士左右,但是太子殿下卻對他們百依百順,所以微臣面對漢王的拉攏,也只能順水推舟。不過,微臣絕對沒有做過任何針對殿下的事,只是為漢王殿下提供了一些方便。”

朱瞻基臉上露出了笑容,聲音越發溫和了。“那你今天為何會跟孤提起?”

“殿下明鑒,微臣不得不如此,但是現在也不過飲鴆止渴,摻和奪嫡之事,微臣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孤問你為何跟我提起?”

“以往殿下年歲尚小,雖得皇上寵愛,微臣卻不知殿下是何等之人。今日得見天顏,只願殿下垂憐,願粉身碎骨相報。”

“漢王似乎比孤更得勛貴及軍中將士仰慕吧?”

“漢王殿下勇猛卻無謀,行事多極端卻無周全。況且他不占大義,不得朝堂諸臣青睞。微臣過往也是不得不虛與委蛇。今日得與殿下單獨相見,才知殿下方是天授神權之人,只願能有追隨殿下的機會。”

許多穿越者穿成上位者,往往都有一種總有刁民想害朕的憂慮。

但是朱瞻基沒有。

之所以會有這種思想,是因為那些穿越者之前都是下位者,底層人士。

他們面對他們控制不了的層次,把握不了的狀況,總會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所以總會覺得有人要害他。

但是朱瞻基在現代社會就已經是社會頂層人士,交往的都是各國領導人,社會頂層人士。

連一國總統,國王,軍閥見到他,都要小心伺候,巴結,或者是籠絡,面對這些歷史上的任務,他也沒有絲毫的崇拜感。

任何一個歷史人物,哪怕位極人臣,哪怕名垂青史,其實也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朱棣身為一國皇帝,也會感冒發燒。解縉身為明朝三大才子之一,也會拉肚子。

已經有了兩世的人生經驗,朱瞻基在任何人面前都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和俯視感。

紀綱再兇惡,也只是面對文臣,面對普通人。在皇室面前,他始終只是一條兇惡的狗。

只要不是把他逼入絕境,他是不敢反噬主家的。

他是一個聰明人,他認識到了太子已經被一幫文人忽悠住,在太子面前,他落不了好。

所以面對漢王的拉攏,他不主動,也不拒絕,順便在漢王面前做點人情。

但是他又絕對不敢摻和進奪嫡,因為這就超過了危險警戒線,超出了他作為一條狗的本分。

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幾乎滿朝文武都不喜歡他。

朱棣已經五十多歲了,又能護他多久?而且,當除掉他,比留下他有更大的利益的時候,就會是朱棣第一個動手幹掉他。

老朱家這一套玩的比誰都花,洪武時期的丞相胡惟庸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而這個時候,朱瞻基有意在他面前地處一個橄欖枝,他就當成救命稻草給抓住了。

他的確很聰明,看出了朱瞻基在朱棣面前的影響力,看出了能在太子面前保住他的只有朱瞻基,也看出了朱瞻基比漢王更有上位的優勢。

而他也狠得下心,見到一個機會就把一切都押了上來,毫不猶豫地就賭上了身家性命。

朱瞻基不怕控制不了他,在這個皇權大於天的時代,在這個上位者對下位者可以予取予求的時代。有了天然優勢的朱瞻基如果不能控制他,只能說明自己無能。

但是朱瞻基還想再考驗一下他,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問道:“起來說話吧……孤有一個疑問,雖然與指揮使大人有過幾面之緣了,但是我們這還是第一次相處。你為何就能押注在孤的身上,而不是漢王呢?”

紀綱心裏一喜,知道自己算是過了第一關了。

“因為殿下給我的感覺和皇上一模一樣。不管是太子,還是漢王,他們心裏想什麽微臣都能猜到七八分,但是面對殿下,卻又深不可測的恐懼。綱乃孤臣,既然是孤臣,就必須要有一個完全值得信賴的依靠,太子殿下不行,漢王殿下也不行。”

朱瞻基把孤又改成了我。“我行不行暫且不說,我問你,今天之後,你準備怎麽做?”

“殿下讓微臣做什麽,微臣就做什麽。”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那你等會兒就覲見皇爺爺,把我們說的一切,都跟他坦白。”

紀綱先是大驚失色,想要說什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口。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過來,又起身準備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