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塔波山發射神秘的光芒引起宗教的爭論(1341—1351A.D.)

雖然人在修道院裏面,坎塔庫澤努斯的內心仍舊在從事神學的戰爭。他用銳利的筆討伐猶太人和伊斯蘭教徒,[362]無論在哪種狀況下,都用同樣的熱誠去為塔波山的“神聖之光”展開辯護,這個值得紀念的爭議,使希臘人的宗教愚行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印度的托缽僧和東部教會的僧侶同樣相信,把心靈和肉體的天賦能力全部抽取出來,更純粹的幽魂會上升到上帝的喜悅和幻象之中。有位方丈能夠僅僅用幾句話,將阿索斯山修道院的理念和實踐[363]很完整地表達清楚,這位方丈在11世紀享有盛名。苦行的導師說道:

當你單獨留在修行的小室中,關上門坐在角落,保持心靈的升華,萬事萬物成為虛空的過眼雲煙。你要把胡須和下巴擱在胸脯上面,將眼光和思想都轉向腹部,就是肚臍那個部分,再去尋覓心的位置,好把靈魂安頓在那裏。開始的時候,全部是一片黑暗,帶來不適的感覺。不過如果你日以繼夜地堅持下去,就會感受到難以形容的愉悅。只要靈魂找到心的位置,立即會被神秘和縹緲的光所圍繞。

這種光來自身心不健康的幻想,是空虛的腸胃和頭腦創造出來的,受到寂靜派[364]落寞無為信徒的敬仰,認為具備上帝純潔和完美的本質。這種愚行局限於阿索斯山,思想單純的隱士從來沒有去探索,人的肉眼怎麽能分辨神的本質到底是精神還是物質。但是在年輕的安德洛尼庫斯統治時,一位名叫巴拉姆的卡拉布裏亞僧侶前去拜訪這些與世隔絕的修道院。他不但研究哲學和神學,而且精通希臘文和拉丁文,多才多藝的技能可以按照那個時代的愛好和興趣,維持彼此對立的信條。一位苦修者出於大意,將心靈感應的祈禱方式泄露給好奇的旅客,巴拉姆正好找到機會去嘲笑寂靜派的信徒,說他們把靈魂放在肚臍眼裏面。他同時還指控阿索斯山的僧侶是異端和瀆聖者。他的攻擊迫使更為博學的人士否認或掩飾同教兄弟單純的虔誠行為,帕拉馬斯對於神的本質和運作推崇一種學究式的辨別方式。神那難以理解的本質居於自存和永恒的光裏,這種有福的視覺為聖徒所具有,而出現在塔波山的門徒身上,時間是在基督變容節。然而這種辨別方式難逃多神教崇拜的譴責,於是巴拉姆堅決摒棄塔波山的光具有永恒的性質,仍舊指控帕拉馬斯派信徒堅信兩種永恒的本質,即可見和不可見的上帝。

阿索斯山的僧侶在狂怒之下威脅要取他的性命,這個卡拉布裏亞人就到君士坦丁堡避難。他那圓滑和世故的言行舉止贏得皇家內衛統領和皇帝的好感,宮廷和城市涉入神學的爭論之中,使內戰的緊張情勢如火上加油。但是巴拉姆的教義因他的逃走和背教而遭到汙辱,巴拉馬斯派因獲得勝利而揚揚得意,他們的對頭阿普裏的約翰教長,在敵對派系借題發揮之下被罷黜下台。坎塔庫澤努斯以皇帝和神學家的身份主持希臘教會的宗教會議,竟把塔波山自存的光當成一個信條。人類的理性已經受到了這麽多的侮辱,增加這一件荒謬的蠢事倒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可惜的是弄臟了很多卷紙張或羊皮紙。毫無悔意的信徒拒絕在正統信仰的信條上簽字,被剝奪舉行基督徒葬禮的榮譽。然而到了下一個世紀,這些問題全部被人遺忘,我也不知道滅絕巴拉姆異端到底是靠著斧頭還是柴束。[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