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威尼斯的政治制度和對外貿易的狀況(697—1200A.D.)

阿提拉入侵意大利時,我曾經提到威尼斯人從大陸上已經陷落的城市逃跑,在亞得裏亞海灣盡頭一連串小島找到隱蔽的避難所。在這片水域中,他們生活在自由、貧窮、勤勞和隔絕的環境之中,逐漸聯合成為一個共和國。威尼斯最早的根基建立在裏亞托島,每年選出12個護民官的制度,被一個終身任職的公爵或元首取代。威尼斯人處在兩個帝國的邊緣地帶,熱衷於相信原始和永恒的獨立,[176]靠著武力從拉丁人手裏確保古老的自由,也許要用文字和條約來加以肯定。查理曼大帝對亞得裏亞海灣放棄所有要求的主權,他的兒子丕平對運河交錯地區的攻擊總是吃敗仗,騎兵認為那裏的水太深,對於船只的航行而言則又太淺。在日耳曼愷撒統治的每一個時代,共和國的領土與意大利王總是涇渭分明。但是威尼斯的居民反而被他們自己、外地人以及他們的統治者看成希臘帝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177]

在公元9世紀和10世紀,有許多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這種從屬的地位,威尼斯的公爵渴望獲得拜占庭宮廷賜予的虛銜和奴性的榮譽,就自由人民的官員看來,這完全是自甘墮落的行為。這種附庸關系的結合並非絕對也不可能牢固,由於威尼斯的野心和君士坦丁堡的軟弱,雙方的聯系無形中變得更為松散。從一開始的要求服從退化到保持尊敬,從授予特權發展為專賣,本國政府的自主權隨著國外領土的獨立而獲得加強。伊斯特裏亞和達爾馬提亞的濱海城市,都接受亞得裏亞海灣主人的統治。當他們為了阿歷克塞的帝業,武裝起來反對諾曼人時,皇帝靠的不是他們身為臣民的責任,而是忠實盟友的感激和慷慨。對威尼斯人而言,海洋是祖傳的產業[178]:地中海的西部從托斯卡納到直布羅陀,都已落入他們的對頭比薩和熱那亞的手裏;但是威尼斯早已從希臘和埃及的商業活動中賺到非常豐厚的收益。他們的財富隨著歐洲的需求而增長,無論是絲綢、玻璃的制造,還是銀行的建立,都是極為古老的行業,使他們能在高貴的公眾和私人生活中享受勤勞的果實。

共和國為了維護國家的尊嚴、向外敵報復以及保證航運的暢通,派出一支實力強大的艦隊,由100艘人員齊備的戰船組成。希臘人、薩拉森人和諾曼人曾經在海上遭遇威尼斯的水師。敘利亞的法蘭克人接受威尼斯人的幫助,占領了很長一段海岸地區。但他們的熱情並非出於盲目或無私,提爾的攻取可以分享這座城市的統治權,能夠掌握位居世界第一的商業中心。威尼斯的政策表現出一個商業國家的貪婪和海上強國的傲慢,然而這種野心還是有限度的,他們從未忘記自己因何而強大,如果說武裝的戰船是強大的基礎和保障,那麽貿易的商船就是根基和靠山。他們在宗教方面避免希臘的分裂主義,也不會對羅馬教皇表現出奴性的服從,盡量與世界各地的非基督徒自由來往,可以及時遏止迷信行為的狂熱。威尼斯的原始政府是民主政體和君主政體相當松散的混合體,元首由共和國全民大會選舉產生,只要有民眾的愛戴和成功的施政,就可以用君王的排場和權威進行統治。但是在國家經常發生變革的狀況之下,他會被主持正義或毫無正義的群眾運動所罷黜、放逐或殺害。在12世紀首度出現明智而又充滿猜忌的貴族政治,元首成為華麗的擺設,更不容人民置喙。[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