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希臘人的反攻和兩位皇帝在東方的征戰(960—975 A.D.)

在哈裏發勢力衰退的時代,狄奧菲盧斯和穆塔辛的戰事結束以後,轉瞬而過的100年中,兩個國家的敵對行動限於海上和陸地的零星入寇,這是雙方國境鄰接和深仇大恨的必然結果。然而等到東方世界陷入動亂和分裂的局面,征服和復仇的希望將希臘人從倦怠中喚醒。拜占庭帝國在巴西爾世系傳承以來,一直能夠安享和平與尊榮,也許會以全部實力迎戰不足掛齒的埃米爾的軍隊,何況對手的後方還受到攻擊和威脅,那些人是埃米爾的國內仇敵,也都是伊斯蘭信徒。公眾用“明日之星”和“薩拉森人的死神”[76]這些崇高的名號,向著尼西弗魯斯·福卡斯發出震耳的歡呼,這位君王在營地的英名蓋世一如在都城的不得民心。他出任皇家總管的僚屬和東方的將領,奪回克裏特島,根除海盜的巢穴,無數亡命之徒長久以來藐視帝國的尊嚴,做盡惡事未受懲處。[77]他的軍事天才在這些冒險行動中表露無遺,能夠身先士卒獲得極大的成就,過去這些冒險行動經常敗北,為帝國帶來損失和恥辱。薩拉森人看到他從船上架起棧橋到岸上,使部隊能夠安全登陸,不禁大吃一驚。圍攻甘地亞用了7個月的時間,土生土長的克裏特人陷入絕望之境,因為經常獲得阿非利加和西班牙同胞的幫助而激起鬥志,就是在厚實的城墻和雙重的壕溝為希臘人攻克以後,城市的街道和房屋還是繼續進行著毫無希望的奮戰。都城的抵抗被瓦解以後,希臘人順利占領全島,降服的民眾接受征服者的洗禮。[78]在君士坦丁堡舉行久已被人遺忘的凱旋式,盛大的排場受到民眾高聲贊許,帝王的冠冕成為唯一能酬庸尼西弗魯斯的服務和滿足他的野心的獎品。

年輕的羅馬努斯二世是巴西爾世系的第四代,他逝世後,成為孀婦的狄奧法諾皇後,接連嫁給尼西弗魯斯二世和殺害他的兇手約翰·齊米塞斯,這兩位都是當代的英雄人物。狄奧法諾有兩位稚子,先後由他們擔任監護人和共治者來進行統治,12年的軍事指揮形成拜占庭編年史上最光輝燦爛的時期。他們率領參戰的臣民和盟友,在敵人看來是20萬兵強馬壯的隊伍,大約有3萬人裝備著胸甲,[79]一個4000匹騾子的補給縱隊伴隨行軍,露宿過夜的營地通常會在四周用鐵蒺藜來加強守備的力量。雙方發生了幾場血腥而無法產生決定性作用的戰鬥,如果按照這樣的狀況,要想達成預想的成效還得要幾年的工夫。

我必須簡略敘述兩位皇帝從卡帕多細亞的山丘到巴格達的沙漠所進行的征服工作。在西利西亞圍攻莫普蘇埃斯提亞和塔爾蘇斯,可以用來磨煉部隊的戰鬥技巧和堅忍習性,從這幾場作戰的表現,我應該毫不猶豫承認他們配得上羅馬人的令名。莫普蘇埃斯提亞由兩個相連的城區組成,中間被薩魯斯河分隔,20萬伊斯蘭教徒注定要被殺死或接受奴役,這個數量使人難以置信,應該是把隸屬區域的居民都算進去。他們先將莫普蘇埃斯提亞圍得水泄不通,再用強攻的方式奪取;塔爾蘇斯的降服則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以饑饉令城市屈服。薩拉森人剛接受體面的條件投降,就看到埃及海上援軍的到達,因為距離過遠而且無可挽回,只有放棄,心中感到無限懊惱。他們在遣散以後被安全引導到敘利亞的邊界,有一部分年代久遠的基督徒,在希臘人的統治之下過著平靜的生活,用一個新的殖民地來補充空無人煙的居留區。但清真寺被用來當作馬廄,講壇被投入火焰之中,許多黃金和寶石制作的名貴十字架,是從亞細亞教會奪來的戰利品,被當成感恩的禮物孝敬給皇帝,以滿足其虔誠或貪婪的虛榮心。莫普蘇埃斯提亞和塔爾蘇斯的城門被運走,裝在君士坦丁堡的門樓裏,當成這次勝利永垂不朽的紀念物。

等到他們奪取和鞏固阿馬努斯山狹窄的隘道以後,兩位羅馬君王一再率領軍隊進入敘利亞的心臟地區。然而,尼西弗魯斯並沒有攻打安條克的城墻,不論是基於人道還是迷信的關系,顯然是出於對東方古老都城的尊敬。他圍繞城市構建了一條對壘線就感到心滿意足,同時還交代部將不要急躁,等到春天他回來後再處理。然而在隆冬一個漆黑多雨的夜晚,有位冒進的副官帶著300名士兵,偷偷接近防壁,用雲梯爬上去占領了兩個相鄰的塔樓,堅持對抗優勢敵軍的壓力,勇敢地保護了所占據的要點,直到並不甘願的首長帶著遲緩而有效的兵力前來救援。等到最初發出的殺戮和劫掠的叫囂聲逐漸消失以後,重新恢復愷撒和基督的統治。10萬薩拉森人加上敘利亞的軍隊和阿非利加的艦隊,他們的努力全部化為泡影,在安條克的城墻下面沒有起到一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