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東部的混亂局面以及“和諧論”和“三聖頌”(451—518 A.D.)

在利奧一世和馬西安正統基督教義的統治之下,希臘人和埃及人的心情大不相同。虔誠的皇帝用軍隊和詔書的強制力量作為信仰的象征,500位主教憑著良心和榮譽宣稱,卡爾西頓大公會議所制定的信條,已經獲得合法的支持,必要時為之流血犧牲亦在所不惜。正統教會很滿意地提及,同樣的宗教會議讓聶斯托利派和一性論者都很厭惡[330],但是聶斯托利派並不怎麽惱怒,何況他們沒有強大的實力做後盾,一性論者天性頑固而且情緒狂暴,東部為之動亂不安。耶路撒冷為僧侶組成的軍隊所占領,他們打著一性化身的幌子,搶劫、縱火、殺戮,無惡不作,基督的墳墓為鮮血所玷汙,喧囂的叛徒防守城門對抗皇帝的軍隊。狄奧斯科魯斯受到黜免和流放以後,埃及人仍然把他當成精神上的父親懷念不已。對於卡爾西頓的神父所安排的繼承人,他們視為篡奪者而深表痛恨。

普洛特裏烏斯的寶座有2000名士兵給予支持和保護,他發動一場歷時5年的戰爭來對付亞歷山大裏亞的人民,等到一傳出馬西安死亡的信息,他便成為民眾宗教狂熱的犧牲品。復活節的前三天,教長被包圍在主座教堂,最後在洗禮室受害。支離破碎的屍體被投進烈焰之中,骨灰被風吹散帶走。傳言有一位天使用幻象來激勵此一正義的行動。有名充滿野心的僧侶以“大貓”提摩太之名[331],繼承了狄奧斯科魯斯的職位和觀念。這種為禍甚烈的迷信偏見受到報復的信念和行動的刺激,又在兩派之間燃起漫天的火焰,為了堅持形而上的爭端,竟然有數以千計的人員被殺。無論是哪一階層的基督徒,都被剝奪社交生活的實質享受,失去洗禮和聖餐的無形利益。當時有個光怪離奇的神話,對於那些相互殘殺或傷害自己的宗教狂熱分子,或許可以掩蓋受到隱喻的真相。一位態度嚴肅的主教說道:

韋南提烏斯和塞萊裏出任執政官的那一年,亞歷山大裏亞和全埃及的人民,都陷入奇異和殘暴的瘋狂狀態。無論是官員還是平民、奴隸還是市民、僧侶還是教士,以及本地人士,只要反對卡爾西頓的大公會議,都喪失了說話和思考的能力,像狗一樣狂吠不停,用牙齒撕裂自己手臂上的肉。

30年(451—482 A.D.)的動亂終於產生了芝諾皇帝著名的“和諧論”,在他和阿納斯塔修斯的統治期間,東部所有主教都簽名支持,要是有人違犯或破壞此一有益全民的基本法,將會受到免職和流放的懲處。教士看到一個俗家人物不自量力,竟敢闡釋有關信仰的條文,只能在下面偷笑或是發出幾聲嘆息。然而要是他願意屈就這一受人羞辱的工作,那麽他的思想中便不是那麽充滿偏見和私欲,而官員的權威也只有在人民的通力合作下才能維持下去。在教會的歷史記錄中,芝諾的地位沒有受到藐視。阿納塔修斯用開闊的胸襟說過:“皇帝要尊重自己的身份,不要去迫害基督的崇拜者和羅馬的市民。”我也沒有發覺其中有摩尼教派或優迪克派的罪行。埃及人對“和諧論”最感興趣,然而我們那些正統基督教會的學者,他們心懷成見和猜忌,也不可能發現其中有任何差錯之處。“和諧論”能夠精確代表正統教會“道成肉身”的信念,沒有采用或接受敵對教派的特殊用語或教義。發布嚴正的宣告要將聶斯托利和優迪克從教會開革,也要用來對付所有的異端邪說,他們分割基督、混淆基督或是將他說成一個幻影。聖西裏爾的純正體系以及尼斯、君士坦丁堡和以弗所的信仰,並沒有將“性質”這個字眼限定數量和條件,他們對這方面秉持肯定的態度。但是這個題目並沒有屈從第四次大公會議,就算在卡爾西頓或任何地方提出過,仍然受到一切敵對理論的譴責和排斥。在這種曖昧不清的狀況下,上一次宗教會議的敵人和朋友,在沉默中又聯合在一起。最重理性的基督徒默許這種寬容的模式,然而他們的理性顯得軟弱無力而又搖擺不定,順從的態度被激昂的同教兄弟視為怯懦和奴性的表現。

在壟斷人類的思想和言語這種問題上,要想保持嚴格的中立極其困難,一卷書、一篇布道詞或是一段祈禱,都會點燃爭論的火焰,教會內部的紐帶不斷被主教的私人仇恨割裂又接續起來。從聶斯托利到優迪克的那段間隙,被1000種不同的語言和意見填滿。埃及的平等派和羅馬的教皇雖然勢力懸殊,倒是有同等的勇氣,分別據有神學等級的兩個極端。平等派沒有國王和主教,脫離亞歷山大裏亞教長的管轄已有300年,沒有受到卡爾西頓大公會議的譴責,亞歷山大裏亞後來又接受君士坦丁堡的聖餐儀式。不過這件事並沒有獲得該次大公會議的正式批準,君士坦丁堡的教長被教皇施以革出教門的處分。他們這種毫不妥協的專制作風,使得最正統的希臘教會也罹患精神傳染病,否定或懷疑他們領受聖體的合法性。[332]有35年的時間,他們煽動著東部和西部的分裂,直到最後抹去了世人對四位拜占庭教長的記憶,這些教長竟敢反對聖彼得的最高權威。[333]在那段時間之前,君士坦丁堡和埃及不穩定的休戰協定,被敵對高級教士的宗教狂熱破壞。馬其頓尼烏斯被懷疑是聶斯托利派異端,受到免職和流放,卻還能肯定卡爾西頓大公會議的成果,然而西裏爾的繼承人花了2000磅黃金的賄款,買通大家來推翻會議的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