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貝利薩留在特裏卡梅隆會戰擊敗汪達爾國王(533 A.D.)

命運乖戾的國君在喪失都城以後,全力收容剩余的軍隊,上次的會戰中,兵員只是星散,並沒有被消滅。對搶劫的渴望吸引了一些摩爾人的匪幫,使他們願意在傑利默的旗幟下作戰。他在布拉的原野開設營地,離迦太基大致是4天的行程;對都城的侵犯活動只是破壞供水渠道,使民眾得不到飲水;只要殺死任何羅馬人割下頭顱,就會獲得高額的賞金;對於他的阿非利加臣民,他裝模作樣要赦免他們的罪行,發還他們的財產;同時他暗中與阿裏烏斯教徒進行談判,並且要收買參加聯盟軍的匈奴人。處於這種情況之下,撒丁尼亞的征戰只有加重他的災禍,使他深感痛苦,竟然會為一無是處的冒險行動,浪費5000名最勇敢的部隊。

他帶著悲傷和羞辱的心情,閱讀他的弟弟紮諾獲得勝利的書信,來函向國王表示樂觀的信心,以為他已經效法他們的祖先,懲罰羅馬侵略者輕率狂妄的行動。傑利默回復道:

啊!我的弟弟!老天要拋棄我們這個可憐的民族。當你在征討撒丁尼亞的時候,我們已經丟掉了阿非利加。貝利薩留帶著少數人馬一出現,就立刻使汪達爾人的根基失去勇氣和繁榮。你的侄兒吉巴蒙德,你的兄弟阿馬塔斯,他們被怯懦的追隨者出賣,力戰成仁。我們的馬匹、我們的船只、迦太基本身以及整個阿非利加,都在敵人的控制之下。然而汪達爾人寧願過極其可恥的安定生活,即使犧牲妻子兒女、財產和自由,全都視為當然,毫不珍惜。現在除了布拉的原野,沒有剩余的東西,一切希望都寄托於你的英勇。離開撒丁尼亞,趕快來解救我們,光復我們的國土,如果不能成功就讓我們死在一起!

紮諾接到來信,把悲慘的消息通知重要的汪達爾人,但是盡量掩飾當前的狀況,不讓島上的土著知曉。部隊在卡利亞裏港口登上120艘戰船,第三天在毛裏塔尼亞邊界下錨,很快繼續行軍,趕到布拉原野加入皇家的陣營。會面的情景非常傷感,兩兄弟擁抱在一起,在無聲中流著眼淚,沒有詢問撒丁尼亞的勝利,也沒有追究阿非利加的慘劇。從見面的情況可以知道遭受苦難的程度,看不到他們的妻子兒女更是淒慘的見證,可見他們不是死了就是被俘。國王的乞求、紮諾的榜樣以及眼前威脅到王國和宗教的危險,終於喚醒了汪達爾人積弱不振的精神,使大家團結起來。民族的軍事實力促使他們提前發起會戰行動,等到部隊抵達離迦太基20英裏的特裏卡梅隆,迅速增加的兵力使他們竟敢誇耀,比起羅馬人微弱的實力,他們具有10倍的優勢。

然而羅馬的雜牌部隊接受貝利薩留的指揮,他認為他們的作戰能力極為卓越,可以在任何不適當的時機抗拒蠻族的奇襲。羅馬人立即完成備戰,一條小河掩護他們的正面,騎兵部隊形成第一線,貝利薩留位於中央,現身在500名衛隊的前面,步兵保持相當距離,組成第二線。他是警覺性很高的將領,看到馬薩格泰人處於與主力分離的位置,想要秘密保存實力再決定爾後的動向,因此無法相信他們的忠誠。這位歷史學家對主將的訓示[218]難免要添油加醋,讀者自然很容易想象。將領各依身份,向部隊諄諄教誨,務求獲取這場戰爭的勝利,要大家把死生置之度外。紮諾親自率領追隨他征服撒丁尼亞的部隊,將其部署在軍陣的中央位置,要是汪達爾人的烏合之眾都能仿效他們的大無畏決心,那麽根西裏克的寶座仍能穩如泰山。紮諾的部隊在擲出標槍和投射武器以後,就拔出長劍迎擊敵人的沖鋒。羅馬的騎兵部隊三次涉水渡過小溪都被驅回,雙方陷入你死我活的激戰之中。直到紮諾被砍倒,貝利薩留的旗幟仍在揮舞,傑利默收兵退回營地,匈奴人一改初衷,也加入追擊,勝利者從被殺者的屍體上搜刮財物和戰利品。然而在戰場上陣亡的不過50名羅馬人和800名汪達爾人。一天的激戰以後,如此微不足道的犧牲,竟然滅絕了一個民族,使得阿非利加改朝換代(公元533年11月)。貝利薩留在傍晚時領導步兵攻擊敵軍的營地,怯懦的傑利默趕緊逃走。他曾豪情萬丈地說過:“對被擊敗的人而言,死亡是解脫而活著是負擔,恐懼能獲得的只有恥辱。”看來這些不過是虛矯的大話而已。他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偷偷溜走,汪達爾人很快發現國王已將他們遺棄,於是大家一哄而散,每個人只關心自己的安全,其他貴重物品一概置之不理。

羅馬人在沒有抵抗的情況下進入營地,夜晚的黑暗和混亂掩蓋了軍紀蕩然的狂野景象,只要遇到蠻族就絕不留情大肆屠殺,戰敗者留下的寡婦和女兒如同值錢的遺物或是美麗的侍妾一般,任由縱情淫樂的士兵享用。阿非利加的國王在一段漫長的繁榮與和平期間,通過征服和節約所累積的成果,使得皇家庫存的金銀財寶幾乎可以滿足征服者所有貪婪的要求。部隊都在瘋狂地搜刮,把貝利薩留的告誡完全拋諸腦後。欲念和掠奪所激起的興奮,使他們分成小股或是獨自行動,前往鄰近的田野、樹林、山巖和洞穴,探索可能隱藏的戰利品,他們脫離自己的隊列,背負著所獲得的財物,在無人引導的情況下在通往迦太基的大路上面亂逛。要是逃走的敵軍膽敢發起逆襲,這些征服者將無一幸免。深感羞辱和危險的貝利薩留在獲勝的戰場度過焦慮的一夜,等到黎明到來,他在小山上豎起統帥的旗幟,召回他的衛隊和資深老兵,逐漸在營地中節制士兵的行為,恢復他們的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