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查士丁尼在西羅馬帝國的征戰 貝利薩留的出身家世和最初各次戰役 討伐並降服阿非利加的汪達爾王國 班師凱旋 哥特人的戰事 光復西西裏、那不勒斯和羅馬 哥特人圍攻羅馬 慘敗後撤走

一、查士丁尼決定征服阿非利加及當前狀況(523—534 A.D.)

查士丁尼登基稱帝是西羅馬帝國滅亡後50年的事,哥特人和汪達爾人的王國在歐洲和非洲不僅穩固建立起來,而且看來已是合法的政權。羅馬人用勝利所銘刻的光榮標志被蠻族用同樣正義的刀劍抹去。他們曾經不斷地掠奪和搶劫,然後通過時間、條約和忠誠誓詞的約束,令第二代或第三代的臣民順從他們的統治,保證不懷二心。神明建立的羅馬能夠永遠統治世間所有的國家,這種迷信的希望被過去的經驗和基督教教義所全盤否定。想要很自負地認定永久不變和不容侵犯的主權,這已經無法用士兵來維護,只能靠著政治家和律師的堅持。現代學校的法律課程有時也會重新傳授與散播他們的見解。等到羅馬被剝去皇家的紫袍以後,君士坦丁堡的君主自認手握神聖的權杖,是羅馬世界唯一的皇帝,要求獲得合法的繼承權利,那是執政官所征服、愷撒所據有的行省,雖然他實力薄弱,但還是抱著渴望之心,要從異端和蠻族的篡奪者手中解救西部忠誠的臣民。這樣偉大的計劃多少要保留給查士丁尼執行,在他統治的前5年,基於很勉強的狀況,對波斯發起費用浩大而又得不償失的戰爭,後來為了達成雄心壯志,顧不得喪失顏面,支付44萬英鎊的代價,與波斯達成並不穩定的停戰協定,就兩個國家的說法,已經建立“永久”的和平。帝國東部的安全使皇帝能夠轉用兵力對付汪達爾人,阿非利加內部的情況為他的進犯提供了合理的借口,同時也答應給予羅馬軍隊有力的支持。 [196]

阿非利加王國按照創建者的遺囑傳位給赫德裏克(523—530 A.D.),他是最年長的汪達爾君王,個性溫和。他身為暴君的兒子和征服者的孫子,為政之道卻力主仁慈與和平,接位以後就改弦更張,頒布傳達善意的詔書,恢復教會原有的200位主教,給予教徒信仰自由,讓他們可以接受阿塔納修斯教派的信仰。[197]正統教會接受了他的好意,表示出冷淡而短暫的感激,對他們所要求得到的權利而言,這種恩惠還無法令他們滿足。同時,赫德裏克過於寬大的德性冒犯了族人所秉持的成見。阿裏烏斯派的教士暗示他已經背棄原有的宗教信仰,士兵大聲抱怨他喪失祖先開疆辟土的勇氣,他的使臣受到懷疑要與拜占庭宮廷進行秘密而羞辱的談判。他那被稱為“汪達爾人的阿喀琉斯”[198]的將領,征討赤裸的摩爾人的烏合之眾,竟然鎩羽而歸。公眾的不滿情緒被傑利默(530—534 A.D.)所挑起,他憑著年齡、家世和軍事聲譽獲得表面的頭銜及繼位的權利,得到民族的認同,進而掌握政府。不幸的統治者毫無掙紮的余地,很快被推翻,從寶座被打入地牢,受到那位“汪達爾人的阿喀琉斯”同謀者嚴密的看管。

赫德裏克向信奉正教的臣民給予恩惠的行為,使他獲得了查士丁尼的好感。查士丁尼為了使自己的教派獲得好處,也承認宗教自由的運用和公正。當查士丁一世的侄子還未登基時,他們就因相互贈送禮物和來往信件而建立起了緊密的聯盟關系。等到查士丁尼成為皇帝,更加肯定這種關系會產生忠誠和友誼。他接見了傑默利相繼派來的兩位使臣,規勸篡奪者對於背叛要有悔悟之心,至少要戒絕更進一步的暴力行為,以免惹起上帝和羅馬人的不滿;要尊敬有關家族和繼承的法律;無論是在迦太基的帝座還是君士坦丁堡的皇宮,都要讓一位虛弱的老人平靜安度天年。他用充滿威脅和指責的傲慢語調對傑利默如此說道,以傑利默的情緒和智慧,無疑會拒絕這些要求。他認為自己的登基是正當的行為,就用少見的語氣對著拜占庭宮廷剴切陳詞,宣稱自由的民族有權罷黜或懲處無法善盡職責的最高官員。查士丁尼的這種勸告毫無成效可言,反而使被囚禁的國君受到嚴苛的對待,赫德裏克的雙目被他的侄兒剜去。殘酷的汪達爾人對自己的實力以及雙方遙遠的距離產生信心,並不把東部皇帝的恫言恐嚇和緩慢準備放在眼裏。查士丁尼決心解救朋友,為他復仇,傑利默要維護篡奪的成果,雙方依據文明國家的做法,提出最嚴正的抗議,說自己其實矢言和平。

聽到即將爆發阿非利加戰爭的傳聞,只有君士坦丁堡虛榮而又怠惰的群眾感到愉快,因為貧窮使他們免於繳納貢金,怯懦使他們免於從軍出戰;而一般有見識的市民,根據過去的經驗判斷未來的狀況,想起過去帝國為了支持巴西利斯庫斯的遠征行動所付出的代價,難免想到此次大戰帝國將會遭到生命和金錢的巨大損失。部隊在歷經5次重大的戰役以後,新近從位於波斯的邊界召回,他們對於海洋、天候和實力未明的敵人都深感畏懼。負責財政的大臣要計算阿非利加戰爭的需求,盡可能從寬考量,這樣一來必須增設稅制加強征收,才能供應無厭的戰費,而一旦到時候供應不足,責任完全是他們的,可能危及他們的生命,或至少賠上他們有利可圖的職位。卡帕多細亞的約翰基於這種自私的動機(我們認為他對公眾的利益一點都不關心),在一邊倒的會議中竟敢提出反對意見。他承認如此重要的勝利無論付出多高的代價都不為過,但是他對於非常明顯的困難和無法預料的結局,表示嚴重的關切和疑慮。禁衛軍統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