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蠻族入侵西班牙的混戰及瓦裏阿的崛起(409—418 A.D.)

西班牙的形勢因為海洋、山嶺和中間行省的位置,在各方面都與羅馬的敵人保持隔離,這個遙遠而又偏居一隅的國土得以長久處於平靜局面。我們可以看得出來,有400年裏,西班牙很少在羅馬帝國的歷史上留名亮相,也是這個地區的人民能過幸福生活的最佳寫照。伽利埃努斯在位時,蠻族的足跡曾經穿越比利牛斯山,不過旋踵間消失得幹幹凈凈,一切又歸於平靜。在4世紀,西班牙的城市像是伊梅裏塔或稱梅裏達、科杜巴、塞維爾、布拉卡拉和塔拉戈納等,可以名列羅馬世界最出色的城市名單之上。這是一塊擁有豐富動物、植物和礦物的人間樂土,有熟練而勤奮的人民用進步的方法來生產制造各種物品,特別方便之處是船舶的儲存供應設施,可以用來支持範圍廣大而且有利可圖的海外貿易。在皇帝的保護下,無論工藝還是技術都蒸蒸日上。西班牙人因為和平與勞役而顯得懦弱,但在大敵日耳曼人臨頭的狀況下,似乎可以激起他們熱愛戰陣之勇的火花。這些蠻族已把恐怖和破壞從萊茵河散布到比利牛斯山,只要把防守山嶺的責任交付在強壯而又忠誠的民兵手裏,就可擊退蠻族的不斷進犯。但等到地方部隊被迫將哨所和碉堡交出來,全部落在君士坦丁手下,也就是霍諾留幫那批人的手裏,西班牙的門戶立刻就被出賣給公眾的敵人(公元409年10月13日)。大約是在哥特人洗劫羅馬前10個月,那些負責防守比利牛斯山的傭兵部隊,知道自己犯下罪行,也渴望掠奪財物,於是放棄自己的崗位,邀集蘇維匯人、汪達爾人和阿蘭人的武裝力量,成為一股莫之能禦的洪流,從高盧的邊界一直沖到阿非利加的海岸。西班牙所遭遇的災難,可以用雄辯的歷史學家所說的一番話來加以描述,簡略地表示出當代作家熱情而誇張的演說[371]:

這些民族發起入寇行動,接踵而來的就是最可怕的災難。蠻族用殘酷的手段來搜刮羅馬人和西班牙人的財富,這種蹂躪的行為對於城市和鄉村而言都是同樣的暴虐,嚴重的饑饉使得可憐的居民墮落到以人為食的地步。連曠野的猛獸也在沒有控制的狀況下數量倍增,而且已嘗到血的滋味,在饑餓的驅使下冒險攻擊人類,把人當作獵物飽食一頓。接著瘟疫蔓延開來,這是饑荒密不可分的夥伴,把大部分的民眾消滅殆盡,瀕死者的呻吟聲只會引起幸存友人的羨慕。蠻族終於厭倦屠殺和搶劫,同樣感受到邪惡傳染開來以後所產生的痛苦,他們完全是自作孽怨不得別人,於是就在人口衰減的地區永久安頓下來。

古老的加利西亞範圍涵蓋舊卡斯蒂利亞王國在內,現被蘇維匯人和汪達爾人瓜分;阿蘭人散布在迦太基納和琉息太尼亞所屬各行省,從地中海一直延伸到大西洋;富裕的貝提卡地區被分配給斯林吉人,這是汪達爾族的一個分支。經過這樣劃分後,征服者和他的新臣民訂立了一些有關保護和歸順的互惠條約:土地開始被耕種,市鎮和鄉村由被俘虜的人民再度據有。與羅馬政府嚴苛欺壓的作風相較,大部分西班牙人寧願過目前這種貧窮而落後的生活。然而還是有很多人堅持與生俱來的自由權利,特別是住在加利西亞山區的人民,[372]拒絕屈服在蠻族的奴役之下。

喬維努斯和塞巴斯蒂安的頭顱是份重禮,可以用來證明阿道法斯誠摯的友誼,使得高盧再度向他的兄弟霍諾留降服歸順。“和平”這個詞就哥特國王的立場和性格而言是勢不兩立、無法並存的東西,他很快接受建議轉用戰勝的軍隊對付西班牙的蠻族。君士坦提烏斯的部隊截斷了他與高盧海港的交通線,於是他被迫逐漸向著比利牛斯山進軍(414 A.D.)。等他通過山區,就用皇帝的名義對巴塞羅那這個城市發起突擊。阿道法斯對身為羅馬人的新婦一往情深,並沒有因為時間或已經到手而減弱溺愛的程度。她生下的一個兒子沿用了其外祖父顯赫的名字——狄奧多西,看來他要為帝國的利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個嬰兒沒有保住,傷心的父母把遺體裝進銀棺,埋在巴塞羅那附近的一座教堂裏。哥特國王忙著轉戰各處,可以暫時擺脫悲痛的心情。戰爭進展的順利由於內部的叛變而中斷,他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就是接受薩魯斯的一個追隨者在麾下服務。這個蠻族雖然身材矮小但是膽大包天,在暗中策劃要為敬愛的恩主報仇雪恥,何況他還不時遭受傲慢主子的譏諷。阿道法斯在巴塞羅那的宮殿被暗殺(公元415年8月)。一群喧囂的黨徒擅自改變繼承法則,[373]辛吉裏克是薩魯斯的兄弟,算起來並非皇室一族,而是局外人,竟然登上哥特人的寶座。他即位後的第一個行動,就是極不人道地謀害阿道法斯的6個子女,他們都是前面一次婚姻所出。他毫無惻隱之心,將他們從一個衰老的主教手裏奪走。不幸的普拉西狄亞不僅沒有獲得應有的尊敬,反而受到殘忍的對待和惡意的侮辱,她的遭遇就連內心最冷酷的人也會被激起同情心。狄奧多西皇帝的女兒混雜在一群平民俘虜裏,被迫步行12英裏,後面跟著一個騎馬的蠻族,就是殺害她丈夫的兇手。普拉西狄亞深愛過世的阿道法斯,感到無限的悲傷。[3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