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政教合一制度及對教會的嚴格要求(366—384 A.D.)

現代的立法者運用智慧制定嚴格的規定,限制教士斂財和貪婪的行為,主要是淵源於瓦倫提尼安的先例(370 A.D.)。他頒給羅馬主教達馬蘇斯的詔書[242]在城市的教堂公開宣讀,警戒傳教士和僧侶不得前往寡婦和處女的家屋,並提出警告,要是違犯就送交民庭法官給予譴責。神職人員不得從慷慨的“屬靈女兒”的手裏接受任何禮物、遺物和繼承產業,凡是遺囑違背詔書,一律不具有法定效力,非法的贈予會被沒收送繳國庫。後續的規定有類似的條款,將修女和主教包括在內,所有教會階層的人員均不得收受任何遺贈物品,嚴格限定自然與合法的繼承權利。瓦倫提尼安像監護人一樣掌管家庭的幸福和慈愛,用嚴厲的方法來遏阻正在成長的惡行。在帝國的首都,貴族和富豪人家的婦女分到極為豐盛的自主家財,其中有很多信奉基督教的教義。她們對教義不僅保持冷靜的心靈,而且懷抱著極為熱切之情,對基督教教義的信奉甚至一度成為流行的風尚。她們舍棄服飾和奢華所帶來的愉悅,為了贊譽貞節犧牲婚姻生活的閨房之樂。有些傳教士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打著主意去指導她們羞怯的天性,使空虛的芳心有所寄托。於是她們很快給予他們無限的信任,這種信任通常會為騙子和神棍所趁機濫用。這些人來自東部的邊陲之地,在華麗的劇院享受僧侶生涯才能得到的特權。他們無視世俗禮法,逐漸習得吸引異性的長處,就有年輕美貌的婦女投懷送抱,並享受著富埒王侯的生活,像元老家庭那樣受到奴隸、自由奴和部從的服侍。

羅馬貴婦萬貫家財因任意的施舍和昂貴的朝聖耗用殆盡,手腕高明的僧侶在“屬靈女兒”的遺囑上名列首位,或者成為唯一的“受益人”。他們打著偽善的面孔,恬不知恥地宣稱,自己是慈善事業的工具,也是救濟貧民的大管事。這是有利可圖而又極不光彩的行當,[243]有些教士甚至使用手法欺騙合法的繼承人,那些手段就是在迷信流行的時代也會激起人們的氣憤。兩位最有名望的拉丁神父誠摯地承認,瓦倫提尼安的詔書雖令人感到羞辱但確有必要。基督教教士應失去這種特權所帶來的好處,讓演員、賽車手和崇拜偶像的神棍仍舊享用。但立法者的智慧和權勢,對付既得利益者無所不用其極的伎倆,倒是很少能占到上風。傑羅姆和安布羅斯對無效而有益的法律,很有耐心抱著默許的態度。要是神職人員受到制止不能追求個人的報酬,就會盡心盡力增加教會的財富,獲得更大的聲譽。他們存在於內心的貪念會因目標的改變而受到尊重,升華成為虔誠的行為或愛國的舉動。

瓦倫提尼安公布法律規定,迫得羅馬主教達馬蘇斯指責教士的貪婪。達馬蘇斯為人善良,善於把握時機,曾網羅博學多才的傑羅姆為他服務,傑羅姆不僅熱心而且功績卓著。心存感激的聖徒對於這位很難界定的人物,[244]稱贊他的功績和純潔。但是羅馬教會在瓦倫提尼安和達馬蘇斯的統治之下,歷史學家阿米阿努斯卻很奇怪地提到了當時教士所犯下的前所未有天理不容的惡行。他用公正的態度寫下下述文字:

行政長官尤維提烏斯帶來和平與富裕,但是發狂的人民引起血腥的暴動,立刻擾亂了安寧的統治。熱衷權勢的達馬蘇斯和烏爾西努斯為了爭奪主教的職位,已經超越人類野心的正常尺度。他們挑起了狂怒黨派的鬥爭,追隨雙方的信徒爆發了激烈口角並發生重大的傷亡。統領沒有能力阻止或安撫騷動,受到強大暴力的逼迫只有退到郊區。達馬蘇斯占上風,他的黨派最後獲得勝利,在基督徒用來宗教集會的西西尼努斯主座教堂[245],裏面發現了137具屍體。[246]在恢復慣有的平靜以前,民眾的內心還是憤怒不已。我只要想到首都是如此繁華富饒,目前的狀況就一點都不會令我感到奇怪,豐盛的戰利品一定會燃起野心分子的欲念,產生兇狠而頑強的鬥爭。獲勝的候選人在貴婦人的奉獻之下,可以大發利市。[247]他的衣著立刻有專人照料並且極為高雅,他坐在自己的馬車上通過羅馬的街道。[248]就是奢侈浪費的皇家餐桌,無論是菜肴的精美、品項的豐富,還是花費的浩大,都無法與羅馬教皇的享受相比。

這位誠實的異教徒繼續說道:

這些教皇如果要追尋真正的幸福,那就不要拿偉大的城市所具有的奢華作為自己享受的借口。他們應效法有些行省的主教那些可以當作楷模的生活,飲食節制而清淡,衣著簡單樸實,很謙卑地低垂著雙眼,把純潔溫馴的德行奉獻給神,以及真正崇敬他們的人。

達馬蘇斯和烏爾西努斯的分裂活動因後者被放逐而平息。統領普雷塔克塔圖斯[249]智慧過人,終於恢復城市的寧靜。他是富於哲學理念的異教徒,為人博學多才、器識高邁而且風度翩翩,用嘲笑的方式來掩飾譴責的行為。他告訴達馬蘇斯,如果自己能獲得羅馬主教的職位,就立即改信基督教。公元4世紀教皇的形象非常鮮明,表現出集財富和奢華於一身的樣子,顯得更為奇特,他代表著中間階層,位於貧賤漁夫出身的使徒和皇室地位的塵世君王之間,他的領地從那不勒斯的邊界到波河的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