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亞歷山大的治績與軍隊的暴亂(222—235 A.D.)

這樣一種始終如一、不給邪念和惡行留下多余時間的日常生活,比起保存在朗普裏狄斯作品裏面那些瑣碎的細節,更能證明亞歷山大的智慧和正義。自康茂德即位以來,羅馬帝國在40年之間,接連經歷4位惡貫滿盈的暴君,等埃拉伽巴盧斯死後,才享有13年(222—235 A.D.)國泰民安的歲月。行省從卡拉卡拉和他的冒牌兒子無所不用其極的苛捐重稅中得到紓解。各級官員配合施政作為,在和平安定的局面裏逐漸興盛繁茂。官吏從既有經驗中得知,贏得人民愛戴,是獲得皇帝重用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法。對於羅馬人民不太過分的奢華,增加某些較溫和的限制措施,在亞歷山大身為君父的關懷下,物價和利息都能降低。他謹慎而慷慨的恩賜,既滿足了大多數群眾的需求,也不會傷害勤勞人民的積極性。他恢復元老院的尊嚴、自由和權威,每位德行優良的議員都可以接近皇帝,無須畏懼,更不必羞愧。

皮烏斯和馬可的崇高德行,使得安東尼的稱號極其高貴,這個名字曾通過領養的方式傳給荒唐的維魯斯,再以世襲的權利傳給殘暴的康茂德,後來成為塞維魯之子的榮譽稱號,接下來授予年輕的迪亞杜米尼阿努斯(馬克裏努斯之子),最後為埃米薩最高祭司(埃拉伽巴盧斯)的醜行所玷汙。元老院雖然深懷戒心,還是誠懇地一再要求,使亞歷山大感受壓力,他用高貴的氣度拒絕剽竊的名聲,情願全心全意恢復安東尼時代真正的榮譽和幸福。[328]

在亞歷山大文官政府的努力下,智慧的作用因權力而加強,人民可以感受到公眾的幸福生活,以敬愛和感激回報他的恩主。但是還存在著極其重要而必需的工作,執行起來又極其困難,那就是軍事改革。長久以來,軍隊因利害關系和暴力習性而免受懲罰,不願接受軍紀的約束,無視民眾的安寧和福祉。為了執行這個危險的計劃,亞歷山大隱藏對軍隊的恐懼,表面上裝出愛護的樣子。政府各級行政單位執行嚴格的經濟管控,供應金銀成立基金,作為軍隊的日常支出和額外獎賞。在軍隊的行軍中,他放松每人應肩負17日份口糧的嚴厲規定。[329]道路旁設有大量倉庫,裏面裝有充足的糧食,但只要一進入敵人的邊境,因士兵懶散成習,就必須準備大批騾馬和駱駝來運送給養。亞歷山大對矯正士兵奢靡的效果感到失望,最後,他把目標限於軍容的裝飾、優良的馬匹、華麗的盔甲和用金銀來鑲嵌的盾牌等方面。他同時也與士兵一起習於勞苦,親自訪問病人和負傷人員,把他們的服役記錄和他自己的感謝之辭,全部保存下來。不論在何種場合,盡量向這些人表達熱烈的感激,因此他故作姿態地宣布,他們的幸福與國家的榮譽休戚相關。他用最溫和的方式力圖喚起暴亂的群體的責任感,至少要恢復原已式微的軍紀,羅馬帝國之所以能戰勝那些尚武精神、整體力量均在他們之上的國家,全歸功於軍紀的要求。但他的謹慎是徒勞的,勇氣是致命的,改革的企圖只是讓他所要治療的疾病,不僅無法痊愈而且提前發作。

禁衛軍擁戴年輕的亞歷山大,把他看成溫柔的學生那樣愛他,將他從暴君的虎口救出,安置在帝座之上。和藹可親的皇帝深知自己應盡的義務,對軍隊的感激限制在理性和正義的範圍之內,於是軍人在不久以後,就對亞歷山大的德行感到不滿,覺得還不如埃拉伽巴盧斯的惡行來得好。他們的統領是睿智的烏爾比安,身為法律和人民的朋友,卻被軍隊視為敵人,認為每項改革計劃都是出於他惡意的建議。他們的反感借著一些微小的事件,爆發成為狂暴的叛變。羅馬城內的內戰猛烈進行了3天,在這個時候,那位卓越大臣的生命受到心存感激的人民的保護。最後,看到一些房屋被燒毀,同時受到全城陷入火災的威脅,人民在嘆息之下,只有放棄不幸的烏爾比安,聽任命運安排。他被追到皇宮的殿堂,就在皇帝面前遇害,即使用紫袍來覆蓋,也無法取得冷酷士兵的赦免。這就是軟弱政府的可悲之處,皇帝要是不采取忍耐和偽裝的手法,就無法替被謀殺的朋友復仇,為自己被侮辱的尊嚴雪恥。叛變的主要首領伊帕戈蘇斯被調離羅馬,榮任埃及的行政長官,再從這個高階的職務被貶到克裏特政府。最後,等待時間和離職抹去他在禁衛軍中的名望,亞歷山大再給予他罪有應得的懲罰。[330]

皇帝用公平和正義來統治全國,軍隊懷疑忠誠的大臣意圖矯正他們的混亂,竟然發生暴行處死大臣,這真是天理難容之事。歷史學家迪翁·卡修斯用古代遵守軍紀的精神,領導駐潘諾尼亞的軍團,那些羅馬弟兄卻以軍隊擁有特權這一低劣的理由,要砍掉改革者的腦袋。然而亞歷山大並未屈服於士兵的囂張氣焰,為了恪盡自己的職責,任命烏爾比安的同僚卡修斯為執政官,同時拿自己的錢財支付烏爾比安尊榮葬禮所需的費用。但讓人擔憂的是,士兵公開宣稱要是看見卡修斯運使執政官的職權,就會讓他血濺五步以報復他的無禮。於是在皇帝的勸告下,國家最高職位的官員從城市隱退,把所余任期的大部分光陰,花在坎帕尼亞莊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