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孽障對孽障

辰時初刻,出殯的隊伍,已經浩浩蕩蕩的出了榮國府。

六十四名青衣請靈,賈琮與賈環披麻戴孝摔盆駕靈,十分哀苦。

前來送殯的賓客中,除卻南安郡王府外,其余開國功臣一脈王公候伯府第均親至。

各色車馬騾轎,不下百數。

自榮寧街起,一路擺至金光門外,聲勢之浩蕩,著實令不知多少人側目。

北靜郡王水溶、鎮國公府一等伯牛繼宗、理國公府一等子柳芳、修國公府一等子侯孝康、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平原侯府蔣子寧、定城侯府謝瓊、景田侯府裘良、神武將軍馮唐、振武將軍衛固、威武將軍陳忠……

其余還有諸多雖未在軍中任職,但門第深厚,軍中仍有不淺背景的公候府第,亦皆來路祭。

這時,許多人才發現,原來日薄西山的開國功臣一脈,還“殘留”著這麽多的力量……

然而賈家之勢仍未完結,雖然如今皇族正處於風聲鶴唳一片動蕩中,但仍有幾家駙馬都尉和閑散宗室府第前來吊孝。

除此之外,還有國子監幾位教過賈琮的教習,今日竟也在路邊設了路祭。

再加上賈政在朝廷的一些上官下屬,以及閑居神京的文壇儒士。

再有就是……

李虎帶著一幹貞元勛貴子弟,亦都設了路祭。

如此一來,眾人方知這位曾被人詬病生母鄙賤、佞幸而成的冠軍侯,如今到底有多深厚的根基。

其生母雖鄙賤,但他依舊是榮國公的子孫。

如今整個賈家,也只他一人活躍在官場上,賈家兩代三位國公的余蔭,自然而然的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其勢漸顯。

而也有更多人,明白了崇康帝大用賈琮的深意……

賈琮面容哀苦,護著兩具棺棟,自榮國府正門而出後,一步步行至金光門外。

一路上,紙錢漫天,哀樂嘶嘶。

出金光門後,再騎馬引領隊伍至距離西城十五裏外的鐵檻寺。

入祖墳下葬……

……

“唉!”

榮國府榮慶堂內,賈母一臉哀容,長長一嘆。

因為邢夫人居長,所以王夫人、李紈、王熙鳳等人都去為她送殯。

堂上只留下史家兩位夫人和薛姨媽、王子騰夫人作陪賈母。

保齡侯夫人朱氏今日格外熱絡,見賈母唉聲嘆氣,忙勸道:“老祖宗,您可千萬保重身子啊!縱然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死去的著想。您到底是長輩,若因他們而不受用,他們也擔待不起。再者,逝去的也就逝去了,生者總還要過日子不是?您想想寶玉,想想那麽些孫子孫女兒,您要不受用,他們可要擔心您呐!別說他們,連您那侄兒,昨晚大半夜的還叮囑我,今兒好好來服侍老祖宗,不能讓您難過了去。”

賈母聞言,面色稍稍和緩,看了朱氏一眼,道:“鼐兒半夜裏不睡覺,和你叮囑服侍我?他倒有這份孝心!”

朱氏似沒聽出賈母的嘲笑,也沒理忠靖侯夫人趙氏、王子騰夫人李氏等人的奚落眼神,道:“誰說不是呢……不過您那大侄兒也不光是如此。唉,他如今也不好過……”

賈母一聽就膩味,不過到底關心娘家侄兒,問道:“他好好的一個侯爺,有什麽不好過的?”

朱氏道:“之前不是就在鬧新法要收田稅嗎?幸好出了這麽些事……”

話沒說完,就見賈母和忠靖侯夫人趙氏都用刀子一樣的眼神看過來。

就算賈母和趙氏再不關心再不懂外面的事,也知道什麽話是萬萬說不得的,一時間恨不能將這個蠢婦掐死!

新法為何耽擱下來?不就是因為三個皇子暴斃嗎?

到了朱氏嘴裏竟是幸好出了這麽些事?

賈母原以為攤上邢夫人這樣的兒媳已經是倒了八輩子黴了,誰知這侄兒媳婦竟比邢夫人更愚蠢!

被二人這般一瞪,朱氏也回過神來,慌忙解釋道:“我不是說別的事,是說家裏事,家裏事!”

賈母等人氣個半死,卻誰也不敢再提此事,生硬的將這事遮掩過去,還得替她圓場,冷聲問道:“家裏又出了什麽事?”

見她們不追究了,朱氏自己反倒舒了口氣,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又說起了保齡侯府的難處。

無非就是家裏人口多,嚼用大。

再加上家裏幾個哥兒都長大了,到了說親的年紀,愈發艱難了。

說著說著,又拐到了羨慕賈家體面上:“嘖嘖嘖!老祖宗真是好福氣,賈家愈發氣派了。剛才來時,家裏的馬車差點都進不來。來了那麽多王公候伯府第,真是好大的體面!”

賈母冷淡道:“不過是親戚世交幫襯些,又有什麽體面的?如今也不比從前了。”

朱氏忙道:“可不是這個理兒!老祖宗許是不知……當然,我也是聽我家老爺說的。如今宮裏陛下愈發看重賈家了,這不是,昨兒才說了,要大用王家老爺和我家二叔,讓他們做實權大將軍!真真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