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狼

北方地廣人稀,自戰國趙武靈王置雁門郡以來,再到漢朝,轄:善無、沃陽、中陵、陰館、樓煩、武州、劇陽、崞、平城、埒、馬邑,疆陰等十五縣,人口約二十五六萬左右,自南匈奴歸附後,南來北往的商途變的繁盛許多。

同樣也是漢民族抵抗或出征北方遊牧民族的前線之一。

天光東升,清輝自雲間吐露,青草上的露水映出晶瑩的光芒,馬蹄噠噠踐踏過去,爬上了草坡,朝著隱約的城郭飛馳。

視線越過奔行的獨騎,位於前方的陰館城,旌旗獵獵在風中卷動,士卒持戈在城頭巡邏,城門口馬車、牛車、商販來去,畜生叫聲、人的呼聲嘈雜一片,頗為熱鬧。這樣明媚天氣裏,一名黑紋白底長衫身材高大的北地漢子領著數人在街上巡視,偶爾出言勉勵街上的攤販幾句,隨後走上城頭。

他身上只披了半身甲胄,並不華麗堅固,然而這位身材魁梧的漢子,樣貌端正,看去的目光穩重,頷下的短須說明他還頗為年青,舉手投足間,氣勢卻很沉穩。

視線望去城墻外,白雲、碧藍的天光與漸漸發黃的大地連成一片,他看了看自己這半身甲胄,嘆了一口氣,目光收回走在城墻上。

“天氣並不炎熱……”他看了看周圍沒精打采的士卒,手在一名士卒後背拍了一下,“把背脊挺起來,過往也有胡人,讓人看去了,豈不是笑話我漢人兵將無能?”

他一路提醒這些士卒,不少人並未害怕反而笑出聲來,畢竟對方只是一介郡吏,管不到他們頭上,城墻上有聲音起哄。

“張文遠,你不去街上巡視,又跑上城頭當兵了?”

“是啊,就是來看你們這些兵油子是不是偷懶了!”短須青年慷慨的一笑,“你們可別讓胡人笑話。”

笑聲豪邁,氣氛頗為融洽。

旗幟拂過臉上,吹來的風裏急促的馬蹄從遠方傳來,青年的目光轉過去,獨馬急奔,慌不擇路朝這邊沖過來,行人、車輛匆忙避讓開的一瞬,沖進了城門,馬背上的那名士兵搖搖晃晃的栽下馬來。

門口幾名士卒連忙上去將他攙扶住,此時,短須青年也下了城墻,快步走過去,看著臉色發白昏昏沉沉的騎士,單臂將他抽了起來:“我乃雁門郡吏張遼,發生什麽事了?”

“快……快……快通知郡守……”騎士微微開閉嘴唇,虛弱的說了一句。顫抖的手伸去衣甲裏一份情報,“一定要交給……交給郡守……匈奴……匈奴……襲邊。”

“帶他下去,好生照看。”

張遼對守門士卒吩咐一句,抓過情報翻身上馬,朝郡守府沖去。

……

天光西去,將要落下。

一抹紅霞裏,公孫止獨自在丘陵上的林木當中,刀口嘭的砍進樹軀,木屑濺起,下一秒,又拔出來,手指摸過刀鋒,喘了一口氣。

自昨晚過後,他便開始揮舞兵器讓自己盡快熟悉這副身軀的本能,武藝談不上精湛,可能不如那些耳聞能詳的猛將、名將,自保應是沒有問題。畢竟與人單打獨鬥,並非他所想,性命才是最主要的。

鍛煉自身一方面,如今手中已有百名馬賊嘍啰可供差遣,雖然當中還部分心懷不軌,但自昨晚他拿那女人開刀,也算是讓有些心存歹意想趁夜摸黑殺他的人,放棄這個打算。高升這個看上去俯首貼耳,可終究是黃巾出身,相識時間也不長,也是需要提防的對象。

畢竟命只有一條,沒有重來的機會,容不得他不小心,除非馬賊當中來一場內訌,把暗藏叵測的人激出來,他才有可能完全把這些人收攏在麾下。

殘紅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在休息的身影上,汗水淌過臉頰,落在了厚厚的積葉上。後方,窸窸窣窣踩著落葉的腳步聲悄然靠近,低聲道:“首領,那個王奎果然聯絡了一些心裏不服的馬賊,想要動手,高升那裏正在排查還有沒有漏網的。”

這悄悄過來的人,正是東方勝。

“若是火拼,要死不少人吧?”公孫止拿起羊皮袋喝了一口水,起身將刀歸鞘,伸手接過酸儒遞來的狼毛大氅,披上走出幾步,想了一下:“那就等他們發動吧,都站出來看看有多少人不服我。”

東方勝微微皺眉,小走兩步跟上去,細聲提醒:“《漢書·項籍傳》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

“我想到一個主意……”走在前面的公孫止停下了腳步,披散的頭發擺動,他轉過臉看向身後的瘦弱書生:“這裏有狼吧?”

“有,而且很多,這裏名叫白狼原,附近就有一只狼群出沒。”東方勝點頭應道。

對面,大氅揚了一下,高大威猛的身影伸手按在了書生的肩上,“你叫上幾個人去獵一頭狼回來,就說是給我做一件新的皮襖,記住,獵回來後,讓一個信不過的人去把狼的皮剝下來,還有完整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