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六十七個皇後

林瑟瑟愣住了,她幹澀的唇瓣輕顫兩下,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他,他要我當眾殺了太後?”

是太上皇瘋了,還是她耳朵出問題了?

他和太後平安無事相處這麽多年,雖然皇帝不是太上皇的親生子嗣,但太上皇也不知情這事。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是夫妻之情,還是養兒育女之恩,他留了太後二十多年,怎麽就突然要對太後下手了?

林瑟瑟呼吸微滯,她嗓音有些發顫:“是因為……昨天?”

她不清楚太後是什麽時候撞破的這些秘密,更不清楚太上皇到底知不知情,太後早已知曉景陽宮的事情。

從目前來看,難道是因為太上皇猜到了是太後讓她去的景陽宮偏殿,所以便認為太後成為了禍患,如今就想殺人滅口了?

司徒嵐微擡下頜,骨骼分明的大掌叩在桌子上,肯定了她的想法:“是。”

林瑟瑟繃緊了後背,緩緩攥住掩在衣袖下的手掌,白皙的額間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她似乎是在思考,可擺在她面前的兩個選擇,根本就沒有留給她選擇的余地。

不答應太上皇,歲山就必死無疑。

答應太上皇,便能為歲山爭取到一絲生的希望。

但她若是敢當眾殺了太後,除非她提前籌謀好如何逃跑,並且此生再也不出現在晉國之內,不然她肯定要被皇帝淩遲處死。

而且不管她如何抉擇,都必然會有人因為她付出生命的代價。

林瑟瑟掌心松開又合攏,不知反復了多少次,她終於擡起了眼眸:“我知道了。”

司徒嵐沒有勸慰什麽,只是輕描淡寫的提醒道:“你要想清楚,你答應下來的後果。”

太上皇向來喜歡玩弄人心,他從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倘若她應下太上皇的要求,那麽她很有可能救不出暗衛,還要和太後一起去死。

若是她聰明些,便該懂得凡事皆要有舍有得。

她舍去暗衛和太後的性命,趁著去普陀寺的機會逃出晉國,就能保住她自己的性命。

林瑟瑟微微頷首:“我想勞煩王爺幫個忙。”

見她這麽快便冷靜下來,司徒嵐不由得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道:“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幫你?”

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挽起衣袖,將腕間的那只金鈴露了出來:“這個理由,夠嗎?”

司徒嵐望著那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金鈴,面上的肌肉微不可見的跳動兩下。

他眸色微滯,瞳孔中映出那只金鈴的模樣,記憶仿佛定格在了四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金鈴代表著無條件的信任,上面還壓著司徒聲以及司徒家幾百暗衛的性命。

沒人明白他收到那金鈴時的心情,便仿佛他手中握住了整個世界,又激動又惶恐,唯恐自己辜負了這份手足之情。

也沒人清楚他親手將金鈴歸還給司徒聲時,那五味雜陳,摧心剖肝的心情。

可最後,他還是辜負了司徒聲對他的信任。

不知過了多久,司徒嵐才回過神來,他斂住眸光,緩緩垂下眼眸:“好,我幫你。”

林瑟瑟是在一個時辰後,離開的頤園。

臨走前,司徒嵐忍不住問她:“你不問我為什麽不和他相認?”

林瑟瑟離去的腳步頓了頓:“我哥哥去了瘟疫重災區。”

她抿住唇瓣,繼續道:“他會一直等到你願意與他相認的那日,我也希望他能等到。”

沒有責怪,沒有質問,她語氣平靜的像是在闡述一件平平無奇的小事。

司徒嵐抿住薄唇,怔愣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不得回神。

翌日一早,林瑟瑟便到神武門,坐上了前去普陀寺的馬車。

嬴非非與她同乘一車,許是這兩日沒睡好,嬴非非一上車就打起了瞌睡。

普陀寺在京城外的遠郊,為避免災民沖撞到太後,皇帝派了眾多全副武裝的禦林軍護送她們出城。

車夫雖然已經刻意避開京城內的瘟疫區,但一路上還是出現不少身染天花的流民。

許是怕被傳染上天花,各個馬車的窗戶都拿木板封上,只留指甲蓋那麽大的縫隙用來通風。

從出了神武門,林瑟瑟便趴在那縫隙上,朝著馬車外不停望去。

京城內的街道上,到處堆積著腐爛的屍體,那味道難以言說,活像是爛了半年多的臭帶魚。

孩童在啼哭,女人們穿著破破爛爛,隨著臟汙不堪的男人們坐在關門閉戶的飯館門口,臉色蠟黃又枯槁。

許是因為瞧見了皇家的馬車,男人們的眼睛裏重燃起一絲希望之火,他們聚眾成團,不管不顧的朝著馬車的方向擁擠而來。

身穿黃馬甲的禦林軍們,對這些可能感染上天花的流民們避之不及。

他們手持長劍,外圍又有鐵盾相互,仍是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皇帝為挽回自己越來越糟的名聲,嚴令禦林軍出手傷民,因此他們不敢直接拔劍殺戮這些流民,只能膽戰心驚的出聲恐嚇流民,讓流民們遠離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