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個皇後

阿蠻緊蹙眉頭,眸中滿是驚詫之色。

難道司徒聲喜歡的人,竟然是皇後嗎?

是了,他素來不愛多管閑事。

但方才皇後不慎將墨點子濺到皇帝身上,皇帝只是抱怨了一句,他看到皇後低埋著腦袋的模樣,便主動開口為皇後撐了腰。

還有皇後上前為皇帝更衣時,她清楚的看到他低垂的手掌緩緩握拳,仿佛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似的。

阿蠻本以為那些都是她的錯覺,直到她看到了這幅畫,才明白過來,剛剛他做過的那些舉動,不是失常,而是失態。

因為他見不得皇後受委屈,所以他頂撞皇帝,為皇後出口撐腰。

因為他忍不了皇後為另一個男人更衣,所以他裝作著急走的樣子,一把推開皇後,親自上前為他最嫌惡的皇帝更衣。

因為他喜歡的女子皇帝坐在一同入畫,所以他頻頻走神,甚至下意識的在畫紙上勾勒出他皇後的模樣。

難怪那日在溫室之中,他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她。

他早已心有所屬,情有獨鐘。

就在阿蠻怔愣的時候,神遊太空的司徒聲終於堪堪回過了神。

他正要抖一抖畫紙,撂下毛筆走人,一低頭卻在畫紙上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容。

他撚住畫紙的指腹微微用力,銅虎面具下的面色泛起一抹煞白。

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他畫出來的?

他怎麽會將皇帝的臉畫成了自己的?

皇帝動了動僵硬的脖子,起身站了起來:“畫好了?”

說著,他便邁步朝著書桌前走去。

皇帝的聲音將司徒聲驀地驚醒,他斂住了眸中的神色,骨節分明的指尖用了兩分力氣,把手裏的畫紙攥成了皺巴巴的紙團。

他攥緊掌心裏的紙團,邁著大步走到燃著的炭盆旁,嗓音有些發顫:“沒有。”

司徒聲覺得自己定然是招了什麽魘魔,若不然又怎麽會畫出這樣的鬼東西出來。

他得把這張畫紙燒掉,只要燒掉這畫像,那魘魔必然也會一起消失。

是了,他母親也曾受魘魔所困,日夜掙紮於那魘魔之中,神志不清的渾噩度日。

後來父親請來了薩滿巫師,那巫師讓他母親親手繪出她與魘魔同處的畫面,而後將那畫紙投擲於火盆之中,他母親便清醒了過來,再也沒有見到過那魘魔。

這樣想著,他便將攥住紙團的手掌置在火盆之上,掌心向下,緩緩松開了緊握的五指。

紙團從他指尖的縫隙悄然滑落,在紙團墜入火盆的那一刹那,他的眼前卻驀地浮現出她明媚的笑顏。

——哥哥,你耳朵好紅。

——哥哥,你別怕。

——哥哥,我在這裏。

他鬼迷心竅似的將手伸進火盆裏,從那燃燒正旺的炭火中,搶回了冒起煙灰的紙團。

炭火將他的指尖燙的通紅,他卻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擡手掐滅了紙團上燃起的火星。

皇帝被他這動作,驚得下巴都合不上了:“你,你這是幹什麽?”

林瑟瑟下意識往他的方向走去,想要向他伸出的手臂,卻在阿蠻神色緊張的撲上去後,驀地定格在了空氣中。

阿蠻嗓音中溢出滿滿的擔憂,她一臉心疼的看著他:“阿聲哥哥,你的手……”

哥哥,阿蠻喚他‘阿聲哥哥’。

是了,他早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哥哥了。

明明僅是多了‘阿聲’二字,可那便已是她畢生都無法跨越的溝壑。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他需要的不是她,而是阿蠻。

而她對他的一腔真心,除了會給他制造麻煩徒增煩惱之外,什麽用處都沒有。

若真的是對他好,就不要再靠近他了。

她要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林瑟瑟的指尖輕顫了兩下,面色僵硬的收回了繃直的手臂,她緩緩抿住唇,語氣平靜的問道:“九千歲可有妨礙?”

聽到這聲‘九千歲’,司徒聲卻是怔愣了一瞬。

往日還知道喚他一聲哥哥,如今被皇帝寵幸後,連對他的稱呼都變了嗎?

司徒聲驀地攥緊了掌心中的紙團,他用衣袖遮掩住燙紅的手掌,微微擡起漆黑的眼眸:“無妨。”

他看著林瑟瑟道:“只是手被燙傷,怕是不能繼續畫了。”

他像是想從她的眼眸中尋找什麽東西,哪怕只是一點點對他的擔心或惦念。

但是,什麽都沒有。

她的眼底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眸光淡漠又疏遠,仿佛就算他死在這裏,也不足以在她眸中泛起一絲波瀾。

無力感油然而生,他的心臟傳來一陣陣的鈍痛,像是有一只手掌攥住了他的心臟,令他感到胸悶氣短,無法呼吸。

她從始至終都未曾在意過他嗎?

那她之前對他表現出來的所有緊張在乎,難道也都是她裝出來的?

林瑟瑟對他微微頷首:“九千歲右手受傷,即便不能為本宮與皇上入畫,想必父皇也不會責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