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不在的世界(上)

加賀谷沒有復活if線

時間轉盤走過一個輪回,又到了八月結尾。

下午兩點左右,東京新宿紅燈區生意不溫不火的小酒吧。

換上酒保服的情報商調正了脖子上的領結,照著鏡子把頭發往後捋,確定自己造型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後,吹著口哨從裏間出來。

現在這個點酒吧還沒開始營業,門窗緊閉一片漆黑,他摸到墻壁上的開關摁下,刹那昏黃的燈光自頭頂灑下,把房間照得像籠罩在朝陽下般一片暖融融,也切割出來原本和黑暗融為一體的那個坐在吧台前的人影。

酒保輕松愉快的好心情在看到到店裏有其他人在後兀得一沉。

按照他多年經驗總結規律,這類這端架子高深莫測的人大都來者不善,酒保第一反應是拔槍,好在他視力和反應都很不錯,馬上從一頭銀發認出了那個常用位置上的背對這裏的男人。

居然是琴酒。

完全沒有接到消息,酒廠頭號殺手突然拜訪是為了什麽?他前段時間私吞的那筆錢被發現了?別開玩笑了,這點蠅頭小利組織根本不會放在眼裏吧。

心思百轉,酒保放在懷裏槍把上的手已經沾上了冷汗,他調整呼吸裝作一副驚訝又熟絡的樣子迎上去。

“今天真早啊琴酒,是要調什麽情報嗎?”

說起來他跟琴酒都是三十來歲的年紀,很多年前也是差不多時間加入的組織,只不過對方很快就憑借驚人的實力和效率完成幾乎不可能的任務,替組織掃平障礙,獲得波ss的青睞得到了專屬酒名。

gin。

黑衣組織頭號殺手,絕對忠於組織利益。

實力強悍,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死神,叛徒屠戮者。

往後十多年直到現在,這個名字都是懸在每一名組織成員頭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

今天琴酒身邊沒帶小弟伏特加,居然也沒戴著那頂跟黑衣同款的黑色禮帽,一雙沉澱了血腥與硝/煙的眼睛沒有遮擋斜斜望過來,狹帶著的冷厲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酒保遵從生物規避危險的本能後退了半步,下意識想逃跑又生生止住,他有預感如果真逃了下一秒自己一定會血濺當場。

好在琴酒忽視了他退意,收回仿佛自帶審視的視線,跟膚色趨近,看上去沒有溫度的淡色嘴唇開合一下。

“老樣子。”

酒保松了口氣,忙答應完走到吧台後為他調酒。

沒有樂聲助興,落針可聞酒吧裏只有一個客人。

酒保安靜敬業地擦著高腳杯。

玻璃杯中淡金黃色的酒液入口凈爽,勉強將胸膛裏那股壓抑的郁結澆下去,琴酒望向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捏著杯壁的手無意識施力……

今天是加賀谷的第一個祭日。

一年前的今天,他將APTX4896注射進對方身體,想要把他帶著過去的全部回憶永遠刻進記憶裏。

但現在他居然發現自己抵擋不了時間流逝,那張熟悉的面孔無法控制變得模糊,就算看著記錄有加賀谷最詳細生平的資料档案,那一張張定格記錄了人生階段的照片上的青年也只會帶來陌生感。

每一次翻開記憶尋找,最後都只會不斷累積空虛,如同身處萬丈高空,身體被地心引力牽扯著墜入深淵,饒是琴酒也漸漸被無力吞沒。

這種無處挽回的恐懼……是後悔嗎?

十一年前。

傭兵生涯夭折,受邀招入酒廠的黑澤陣還沒有獲得那個未來讓人聞之色變的名字,為了在組織獲得一席之地,他接下了危險程度極高去暗殺橫濱某個政界高層的任務。

橫濱特產異能力者,同時也是犯罪的天堂,當初港口黑手黨首領還不是現在的森鷗外,前代暴虐陰影下的橫濱不是什麽好地方。

雖然當時大爆炸與鐳缽街還沒形成,但隨處也錯落著不少受波及變成廢墟的貧民窟,他雖然成功刺殺了任務目標,但也被擁有特殊能力的保鏢重傷,一路逃亡最終倒在了某處廢墟角落中。

天空下著細雨,地面的泥濘水漬浸濕了衣服沾染上傷口,前所未有的狼狽。

清楚感覺到血液的流失,身體已經麻木僵硬無法動彈,他睜著雙眸,定定望向潑墨般的夜空,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終結在這裏。

失去意識前,有張稚氣未脫的臉撞進了他的眼中,糾纏著光與影降落。

醒來時已經換了個環境。

陌生且溫馨的單人出租屋,采光一般,正午的陽光剛好透過窗簾縫輕巧地觸摸正趴在床邊的少年白凈光滑的臉頰,纖細的絨毛分毫畢顯。

少年毫無防備地睡著,背光的微塵有生命般輕緩地飄在周圍,仿佛生怕驚擾到了他。

然而少年還是睡得不太/安穩,眉頭微蹙起,可能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睫毛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像振翅的蝴蝶起飛隨時要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