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臨城劫車案(第2/5頁)

民11年7月,孫美珠在嶧縣附近西集地方,被當時山東的第六混成旅旅長兼兗州鎮守使何鋒鈺派隊擒獲,立即槍決,還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掛在津浦鐵路的臨城車站上,號令示眾。孫美瑤接充大寨主之後,厲兵秣馬,蓄心要報親兄之仇,只因孫桂枝力主慎重,因而沒有馬上發動。

孫美瑤有個堂兄叫孫美松,也在附近落草,為官兵所圍,已近一年,形勢十分危急,屢次派人來要求孫美瑤發兵解圍。

老成持重的孫桂枝不主張輕舉妄動,但孫美瑤等都沉不住氣了。商議好久,才由原是行伍出身的郭琪才想出了截劫火車,擄掠肉票(特別是番票),以達到一方面壓迫官方接受條件,解孫美松之圍;一方面要求招安,向政府騙取一批軍火和餉款。孫桂枝看到山裏的情況確實很窘,再要兄弟們束緊褲帶,死守不動,很可能會使大家灰心,失望,鬧到散夥,因而也就不再反對,同意大幹一番。

民國12年5月6日淩晨2點半,津浦路北行車經過離臨城站約三公裏的沙溝山時,司機在彌漫斜月下,發現前面黑影幢幢,汽笛的尖嘯聲趕不走他們,於是來個緊急煞車。由於駛行速度過高,車子一時停不下來,走到長約數十丈的拆去了接軌針子的鐵軌上,前面機車、郵車、三等客車一齊出軌傾覆。接著就是一陣槍聲,隨著槍聲就出現了1000多名腦後垂辮的土匪,蜂湧前來,跳到臥車上打劫財物,綁架乘客。

這列車上載有參加山東黃河宮家壩堤口落成典禮的中外記者和外國旅客多名。除英僑羅斯門睡在頭等臥車中企圖抵抗,被匪徒當場開槍擊斃外,共被綁走外國旅客19人(《密勒士評論報》主筆鮑威爾也在其內),以及中國旅客100余人。

這消息一公布,北京政府可嚇壞了。各國公使怕傷了僑民生命,堅決反對用武力,但又一天幾次催迫總統黎元洪想辦法。5月7、8兩日,英、美、法、意、比五國公使先後向北京政府提出了最嚴厲的抗議,上海美僑電請美國總統哈定迅速營救被擄西僑,北京美國駐軍要求采取直接行動,美國國防部長台維士公然向國務卿許士建議出兵中國。日本雖然並沒有僑民被擄,但是日本報紙也幸災樂禍地鼓吹組織國際聯軍共管中國鐵路。

5月9日,五國公使限北京政府於三日內將全體被俘外僑救出,否則每隔24小時,須加賠款若幹。北京政府為此慌了手腳,把一切政務都停頓了下來,集中全力討論營救外僑問題。

被擄的中外肉票,都被押往匪巢抱犢崮山麓。抱犢崮是山東嶧縣的轄境。以前張敬堯做蘇、魯、豫、皖四省邊境剿匪督辦時,不剿而撫,於是匪變為兵。張敬堯在湖南失敗後,兵又變為匪,加上張勛、張文生失敗後,留下來的殘兵敗將,大部散在魯南山區,所以鄒、滕、嶧三縣多年來一直是土匪橫行的地區。

孫美瑤得手之後,便照著孫桂枝的主意,先把四個外國女客釋放,同時教她們向官方轉達三個條件:一是迅速將圍山官兵撤出十英裏以外;二是收編匪軍為一旅以孫美瑤為旅長;三是補充軍火。綁匪的目的在於解抱犢崮之圍,收編他們為國軍,並不是要贖款。從山上送下來的第一封信,是上海《密勒士評論報》記者鮑威爾所寫的,勸告政府軍勿攻山,須求和平解決。全體外俘都在信上簽了名。

信上說:“被難旅客,除華人外,有屬英、美、法、意、墨諸國之僑民數十人,警告官兵,勿追擊太急,致不利於被擄者之生命。”

由於外交團堅決主張派人和土匪講和,以免危及外俘生命,所以5月20日起從北京、濟南、徐州各處趕到棗莊來跟孫美瑤談判的大員,計有山東督軍田中玉、省長熊炳琦、交通總長吳毓麟、曹錕代表楊以德、徐海鎮守使陳調元、江蘇交涉員溫世珍等,真是冠蓋雲集,把小地方的老百姓都嚇呆了。此外上海總商會、記者公會以及滕縣、嶧縣的士紳等等也絡繹而來。有關各國駐濟南的領事等,也擺出了“洋大人”的架勢,跑來督促進行。

孫美瑤沒料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大,不免有些慌張,他底下那些小頭目如郭琪才、周天倫等則意見紛歧,各有打算。有的主張適可而止,不宜鬧得太過分;有的則看準了政府害怕外國人,不敢使用武力,主張趁此機會大大地撈一票。全虧孫桂枝以老當家身份,從中主持。山裏的生活條件太差,匪徒的性格又很粗暴,被綁的肉票吃不了苦,死的很多,他也得分心照顧。至於向官方提談判條件,當然更非他出場不可了。但他很善於隱蔽,自己並不出面,只跟在別人背後,暗暗指掇,因而官方最初竟沒有注意到他。直到後來談判到了一定階段,匪方答應先釋放一批中外肉票時,才發現匪方所出的釋放證上,都由孫桂枝一人簽名蓋章,有個叫秦榛元的小孩子,因為沒有這張釋放證,竟被臨時攔回去,大家才知道匪方實際的首領是孫桂枝。